他是能做到,但這一臂之力,會耗盡他的心血,畢竟朽木難雕,舒海雪很難不答應他。
錦州城這個地方,待久了,對白泰初與白昭昭都不是什麼好事。
人言可畏,他們白家終究是個外來戶,難逃悠悠眾口,不如盡早脫身離開。
“你確定他能行?”舒海雪偷偷瞄了眼跪在牆角的白泰初,就看著他現在偷偷豎起耳朵,想要偷聽的樣子,就忍不住擰著眉梢。
他真的不是一臉聰明相,更不是一個聰明人。
“好歹是個活人,能不能行,是看今後。”與死人相比,大舅哥的優勢在於他還能喘氣,能聽得懂人話。
阮知微拿著竹棍,勾回白泰初滾木下的橘子,就著他不可思議的眼神,張嘴笑道:“大舅哥,上京可是個好地方,我送你們回去。”
隨便讓他帶著武秀才的身份,趕赴上京考取武舉人。
“啊?”他們在說什麼?他好像聽到上京的地名?一臉不知所謂的白泰初按著阮知微伸過來的竹棍,奪下他棍下的橘子,喜滋滋地擦著橘子皮上的灰塵,朝著阮知微狠狠地咬下一口。
別人巴巴送來的東西,他不要,別人口中的東西,他說什麼都要虎口奪食。
這種快樂,不是一般快樂,是非常的快樂。
“我呸,怎麼還是酸的?”一口酸水呸的滿地都是,白泰初扶著牆壁,說什麼都不想承認自個兒的運氣會那麼差。
“讓我再來一個。”他彎腰撈起一個橘子,直接塞進嘴裡。
酸澀的橘子皮直接讓他食不下咽,又是一嘴的酸水吐了出來。
瞧著白泰初傻到家的一舉一動,舒海雪深覺得讓阮知微幫白泰初,簡直是在殘害他。
這人行不行,三歲看老,十歲可以直接沒指望了。
“如若你能活到及冠之年,不論我家那位怎麼想,我都給昭昭備好嫁妝,親自送她出嫁。”
驀然間,她看著他一下子亮起來的眼神,有些為之心酸。
“至於幫他?還是算了,你的性命甚為重要,何苦拿命去算計。”她終究是不忍,想放他一條生路。
自家那個憨兒,還是留著吧,她就不放出去殘害生靈。
看著白泰初簡直要酸掉牙的模樣,阮知微沉下眼簾,慢悠悠地推著離竹棍最近的橘子,像逗狗一樣的推到白泰初跟前。
人人都有賭鬼的天賦,都會想著下一次更好,這一次只是單純的運氣不佳。
賭著賭著,就滿盤皆輸了。
“幫誰都是幫,不如幫自家人。”知微手中竹棍下的橘子,一下子就被白泰初用手推開。
只見白泰初硬是挑了個離自己手邊最遠的橘子,示威性地朝著阮知微揚了揚,這才又進了口。
“我呸,沾了哪門子喪氣,怎麼都是酸的?”白泰初抓著自個兒的喉嚨,已經酸到想自掐。
“大舅哥的性子真有趣,越是不讓他做什麼,他越是要反著幹。”哪怕自個兒會難受,他也要頭鐵的反著幹。
傷敵八百,自傷一千。
這筆賬,怎麼算,都是一筆虧本的買賣,多虧了大舅哥不是做生意的料,不然白家鐵定會輸的家徒四壁。
“大舅哥只是輸在了無舉薦人,岳母,昔日白家離開上京,岳父即便淪為屠戶,也不曾向昔日的友人求個人情,我自然不會讓他今日去求人的。”他輕聲細語,一字一頓皆說在了白騾子的心中最痛處。
“欠他們的人情,只會讓他們以此為把柄,從此他這個憨貨只能聽命於人,最後只能做條走狗。”如若白泰初當真丟了風骨,低了頭,給人做條哈巴狗,白騾子首先會先打死他,以正家風。
屋簷落在霜雪倏然落下,摔到白騾子的腳邊,他看了眼腳下的沾了塵土的白雪,目光陡然一冷。
他抬頭直視著阮知微,一點也不介意在旁的姚虎在場,也不怕有人聽到。
“他如果不行,我大不了認你為半兒,待我死了後,到了地底下,見了列祖列宗,都不算丟人現眼。”
他昔日不肯嚮往日友人寄信求個人情,直至今日,他一把老骨頭了,為了一個憨兒,去跪求一個人情回來?
得來的人情,白泰初不覺得磕磣,他一把老骨頭都覺得丟人現眼。
武人亦然有武人的風骨,低不了這個頭,折不斷這把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