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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雅間內香煙嫋嫋,裴雲徽正端坐著喝茶,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我屈膝拱手,沖他行禮:「公子萬福。」
裴雲徽並沒有讓我起身的意思,喝茶的動作輕且緩,周身都散發著上位者強勢的威壓。
許久,才揮手示意讓我坐下。
「紫蘇姑娘琴藝超絕,不知師從何處?」他眸光深邃,指尖輕點桌面,語氣透著幾分戲謔。
「小女只是有感而發,並未拜師。」我如實答道。
他放下茶盞,笑道:「『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傷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情愛之事最是無用,相思之曲,不必多彈。」
「是。」我點頭道,「殿下來此,恐怕也不是與我談論兒女情長之事的吧?」
他忽然笑了,身子前傾,頗有興致地看我:「紫蘇姑娘認為,孤來此所圖為何呢?」
我抬眸與他對視,淡然說道:「如今前朝後宮皆是蕭貴妃的人,所幸皇上懷念先皇後,遲遲不肯讓蕭貴妃執掌鳳印,而是讓太後代掌。但貴妃的勢力日盛,把持後宮是早晚的事。所以殿下急於找一美人獻給皇上,與蕭貴妃分庭抗禮。」
他看向我,眸色漸深:「你很聰明。」
「可我並不是殿下要找的美人,不過,我這裡有您更需要的東西。」我拿出一本名冊,遞給他:「這是齊王一黨的名冊,請殿下過目。」
裴雲徽接過名冊,掃了幾行,目光警惕起來:「這些東西,你從何而來?」
「因為我曾是齊王的人。」
「那又為何來投奔孤?」
「只因一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齊王要對我斬盡殺絕,我為何要對他盡忠?」
他擰著眉,將名冊扔到一邊:「所謂『忠臣不事二主』,你如今能背叛齊王,誰知他日會不會再背叛孤?孤為何要用你?」
我歪著頭思索。
其實我不懂什麼「忠臣不事二主」,我只知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我抬眸望向他,笑道:「因為殿下沒有選擇。」
雅間內,空氣一瞬間凝滯。
裴雲徽的目光像裹上了一層寒霜,剛剛還在把玩茶杯的手縮排衣袖裡,攥緊了拳頭。
感知到氣氛不對,穆良朝站起來,擋在我身前,對裴雲徽行禮:「殿下恕罪,她……」
「讓她說下去。」裴雲徽道。
穆良朝應了一聲「是」,對我搖了搖頭,又坐了回去。
我接著說:「先皇後身故後,她的母族日漸衰落。如今殿下的舅父已淪落到連京城都待不下去了,又怎能輔佐殿下成就大業?
「相比之下,齊王的母妃蕭貴妃如今聖眷正濃。雖然陛下對先皇後仍有情意,但天長日久,這份情意還能剩幾何?
「大約半年前,王首輔、陳閣老、霍都尉等人相繼被害,他們都是擁戴殿下的老臣。如今沒了他們,前朝後宮幾乎都是蕭貴妃與齊王的人。
「殿下,您已入窮巷,難道不想著搏一搏嗎?」
裴雲徽仍皺著眉,右手搭在桌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
似是在權衡利弊。
良久,他問我:「你想從孤這裡得到什麼?功名利祿?錢財封賞?」
我推開窗,望著樓下笑道:「我要殿下將這天香閣買下來送給我,不出三個月,我會再給您送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