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至六扇門,查清過往,審判量刑。”銀劍童子答道。
“那便這麼辦吧。”少女這般吩咐道。
她放下面紗,轉身將孩童交由了對方。
發生了這樣的事,顯然也無法再逛下去,阮言本打算直接回馬車那裡,突然想起什麼,向前幾步走到銀劍童子方才倒下的位置。
銀劍童子中了藥,那盆菊花自然也遭了殃,花盆重重摔在了地上,磕下了一大角。撒了一地的土。本就蔫答答的菊花僅有的那朵黃花橫腰折斷,顯然是活不成了。
白皙的指尖輕輕碰了碰花枝斷裂的缺口,許是同類相惜,阮言心中不由自主閃過一絲難過。
將小乞丐捆好的銀劍童子餘光不經意瞟見這一幕,安慰道:“阮姑娘別傷心,反正這盆花也不怎麼精神,另買一盆就是了。”
阮言聞言指尖一頓,旋即微微搖了搖頭,鬥笠上的輕紗隨著動作輕輕擺動,遮去了少女臉上的神色。
“不用了,這盆就好。”
本也不是為了買花。
安置好馬車匆匆趕來的金劍童子與二人會和時,驚訝地看了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孩童,又不著痕跡地瞄了眼明顯心情不太好的阮言,不動聲色地用肘子駐了駐身旁的銀劍童子,悄聲問道:“發生了什麼?”
銀劍童子嘆了口氣:“……別問了,總之不是什麼好事。”
回到神侯府後,阮言拒絕了其他人的幫助,將那株主莖折斷的菊花從花盆裡移栽在了小樓前。
幸而剛下完雨,土壤算得上濕潤,倒也不太難挖。用力壓實周圍的土壤後,阮言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望著比之前更蔫的花,靜默了一瞬。
忽而輕輕道:“好好活下去。”
縱使並不喜這株花,阮言也從未想過要拔了太扔掉。
為什麼能?
阮言不懂,她尚不會如此對花,為何會有人如此對人呢?
……又或者,他們也算不上人。
無情回來時,日已西沉,只餘紅霞漫天。
小樓附近的植株因阮言的緣故早已移了個幹淨,突然冒出一株綠色的植物實在醒目,無情定睛一看,從葉子猜出了對方的品種。
菊花?誰重的?
無情隨意攔了路過的一位下屬問詢。
“這是阮姑娘下午時栽種的。”下屬這般答道。
無情有些驚訝。
許是因種族的緣故,少女對於同類的地盤佔有慾極強,對於出現在自己花盆附近的植物有很明顯的敵視心理,又怎會突然種起花來?
無情下意識便想喚今日負責護衛的兩個劍童前來,思及什麼,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揮退下屬,推開花雕木門邁進了小樓。
小樓內,少女單手拖腮坐於窗邊,微微仰頭似在望著什麼,九天雲彩變換,餘暉落在她的肩頭,光影割裂,模糊了少女輪廓,竟似隱隱要消失一般。
無情進到臥室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微微一怔,腳步一頓。
無情一直都知曉,阮言身上有著與世格格不入的疏離感,這種疏離感不僅來源於後者的身份,也與對方對世間的認知息息相關。
少女擁有著那是與和諧安定的生活下才能養成的與動亂江湖格格不入的柔軟的內心。或許阮言自己都未發覺,一旦她察覺人間與她過往所處環境截然不同的汙垢時,總會不禁神情恍惚。
怕是憶起了從前。
無情纖長的睫羽微顫,投下小小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