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衣服破破爛爛,與其說是衣服,不如說是勉強遮住□□的布條,已經穿的發黑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裸露在外的肌膚早已皸裂,身上還有不知從哪裡受來的傷,有幾處尚流著黃膿。瘦瘦黑黑的,小小蜷縮一團看上去至多五歲。
小乞丐顯然身體殘缺,僅有一條腿一隻胳膊,此刻用僅剩的那條胳膊撐起身子正奮力地向阮言爬來。
對方頭發油膩淩亂地糾纏在一塊,以阮言現在的視角,可以清晰地看見幾只爬過去的蝨子。
阮言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旋即反應過來,頓時懊惱不已。重新又上前一步正要說些什麼,攤主卻突然動作起來。
“你這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誰給你的膽子沖撞貴人?!”在察覺阮言的動作後,攤主顯然誤會了什麼。
似是怕阮言怪罪,原本只是做做樣子的棍子用上了幾分力道,砰砰地打在小乞丐身上,對方身體一顫,登時趴在了地上。
“銀劍!”阮言瞳孔猛縮。
事實上,未等阮言開口,銀劍童子便閃電般出手,牢牢握住了攤主木棍的一端。
“姑娘?”攤主愣愣地鬆了手,訝異地抬頭看向那位頭戴鬥笠的綠衣姑娘。
“不過是個孩子。”阮言從荷包裡翻翻撿撿,掏出幾塊碎銀,輕輕放在攤位上,“驚擾了攤主的生意,我代他賠罪可好?”
應該是他……吧?
“姑娘說的哪裡話,這怎麼好意思?”攤主嘴上這麼說,手裡動作卻半點不墨跡,忙將碎銀收入懷中,登時笑得看不見眼睛,“姑娘真是好心腸,這小叫花的遇上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阮言無心情聽他多說,只道:“既然如此,這孩子我就帶走了。”
“姑娘慢走啊。”攤主忙招呼道。
銀劍童子懷裡抱著盆花,小乞丐卻只能爬。銀劍將花盆單手抱住,空出一隻手上前一步本想抱起小乞丐,卻晚了一步。
阮言上前一步,俯身抱起孩子。與銀劍童子一同離開了攤位。
綠衣眨眼間便被蹭上了一片髒汙,惡臭濃鬱燻的人眼疼,阮言卻沒管這些。她抿了抿唇,只覺得對方身上輕的可怕。
因沒怎麼抱過孩子,阮言的動作有些生硬。
許是覺得難受,待離花攤有些距離了,適才一直乖乖不動的孩童突然奮力掙紮了起來,阮言怕弄疼他,不敢用力,又怕對方摔下來,登時手忙腳亂起來。
無法,只得將對方放在地上,輕聲詢問:“怎麼了?”
此時距離人群已有一段距離,小乞丐抬頭怯怯地看了阮言一眼,又似害怕般連忙低下。
阮言聲音更輕了,似隨風吹散的蒲公英一般:“別害怕,這裡沒有壞人,你是有什麼難處嗎?”
小乞丐黑乎乎的臉上看不清神清,幹裂的嘴唇囁嚅了幾下,似在猶豫。
怕對方覺得害怕,阮言特意半蹲下身子減少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耐心地等他開口。
半晌,終於,一道嘶啞的不似童音的聲音響起:“我……”
驀地,剛才還怯怯的小乞丐突然暴起,泛著銀光的匕首似閃電般刺出,其瞳孔冰冷令人膽寒。
一旁的銀劍童子下意識運起內力就上前欲擋下攻擊,卻兀的卸了力氣,渾身一軟,癱倒在地,連動一根手指都難。眼睜睜看著孩童襲擊,登時目腥眥裂。
“別擔心,我無事。”仍是輕輕的聲音。
小乞丐瞳孔緊縮,忙將視線轉去,卻見那把原本應該刺中的匕首,被一隻纖纖玉手用指尖輕巧地捏住。
他迅速反應過來,神色一冷,便欲再次發動攻擊。然而那看似瘦弱無力的指尖,卻將匕首牢牢捏緊。他奮盡力氣,盡也拔不動絲毫。
阮言的袖中,細小卻堅韌的藤蔓早已緊緊纏繞在她的胳膊上,牢牢控制住匕首不能動彈絲毫。
小乞丐見狀,當即立斷便欲棄了匕首另尋機會,卻猛地沒了力氣,癱倒在了地上。肉眼難見的花粉早已遍佈他的周圍。
“好了,小朋友。”少女掀起鬥笠,露出殊麗清絕的面孔,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眸中淡漠無波,周身氣質出塵。
“現在可以說了,是誰讓你來的?”
小乞丐奮力抬起頭,神情不禁有些恍惚,竟覺是仙人在俯瞰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