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惜含笑道:“若有二十年左右,想來也知道當年尚書之女嫁給顧勝顧大人之事,那時候是顧大人隱瞞在先,如今看來……即便不隱瞞,尚書大人怕是也要逼著自己看中的女婿休妻娶他女兒。這可真是……大膽呢,連皇上嫁公主都不會選有婦之夫,又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趙尚書當年嫁女兒得了甜頭,如今又是哪個貴女嫁不出去了? ”
管事怒斥:“你放肆!”
沈寶惜微微仰著下巴:“敢問這位大人,我哪句話說錯了?若真有錯,不如大人去衙門告上一狀,到時候按律法來判,無論什麼樣的罪名我都認,如何?”
不如何!
但凡聽說過趙尚書的人,就不敢不給他面子。
可話又說回來了,尚書大人讓一個有夫之婦自請下堂這件事本身也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
管事氣得吹鬍子瞪眼,冷笑道:“既然你們不懂事,自然有人來教你們乖巧,等著吧!”
語罷,轉身就走,氣勢十足,結果卻剛好撞上了前來送茶的丫鬟,茶水潑上了他的衣擺。
丫鬟嚇一跳,急忙跪在地上求饒。
管事:“……”
如果這是自己府上的丫鬟,他肯定要把人拖下去打一頓。可這是別人府上,他只好嚥下怒火,拂袖離去。
沈大海看著管事離去的背影,沒有親自去送,他是一個小商戶沒錯,在這京城之中誰都可以欺壓也沒錯,但他到底還有幾分骨氣,做不到對上門來欺壓自家的人笑臉相迎。何況,那只是一個下人。
不過,他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惜兒,如果趙尚書繼續針對,我們怎麼辦?”
沈寶惜無所謂:“那就回鄉啊,我們也不是非要在京城。”
沈大海一想也對,可總得顧及裴清策吧?
“你說回鄉就回鄉,清策怎麼辦?他讀了多年的書,難道要就此回到淮安府蹉跎一生?”
他是不介意養女婿一輩子,可這世上真正有骨氣的人,並不希望自己像廢物一般渾渾噩噩過一生。
“他要留就留啊,趙尚書從始至終想要攆走的只有我們沈家而已。清策身為顧大人的兒子,身邊沒人護著也平安長大了,想來趙尚書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隨意殺人的地步。我們老實回淮安府,應該不會再被趙尚書針對。”
沈大海頗為無語:“你們是夫妻,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日子怎麼過?”
“也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能真的恩恩愛愛過一輩子。”沈寶惜說這話時,皺了皺眉,她一直都是這麼灑脫的人,但一想到以後要和他分開,還是有點難受。
話音剛落,沈寶惜察覺到門口有人,扭頭就看見了站在那處的裴清策,也不知道人站了多久。看他那模樣,多半是聽見了她的那些話。
沈寶惜張了張口,裴清策緊緊抿著唇,忽然大步上前。
沈大海想要勸說,見女婿抬手,更是奔上前兩步想要護著女兒。
手抬到一半頓住,因為裴清策沒有打人,只是將人打橫抱起,然後大踏步離開。
沈大海吶吶收回手,嘀咕道:“這麼兇,還以為你要打人呢。”
他側頭問隨從,“他不會動手吧?”
隨從想了想:“裴舉人是讀書人,方才還護著咱姑娘,應該不會。”
裴清策腳下飛快,一步步踩得很重。
氣氛實在尷尬,沈寶惜雙手抱著他的脖子,看著他下巴:“你生氣了?”
問話間,裴清策已經進了二人所住的正房,聞言反問:“我不應該生氣麼?面對趙尚書的提議,我一口就回絕了,完了你在家裡商量跟我分開後回鄉?”
“我那就是隨口一說,不能讓我爹擔心呀。”沈寶惜解釋,“其實我心裡不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