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惜先是驚訝,隨即有些擔憂沈母。
如今沈大海沒有妾室,但之前是有的,還有不少丫鬟伺候,是他受傷後發覺自己再不能生孩子,加之年紀越來越大,才把那些女人給打發了。
因此,這找上門來的龍鳳胎,搞不好還真是沈大海的血脈。
於沈母而言,好好的日子過著,突然冒出兩個人來添堵,不生氣才怪。
沈寶惜急匆匆趕去了正院。
傷筋動骨一百天,沈母最近都沒怎麼出房門,偶爾會讓下人抬她出來曬曬太陽。
她不願意在屋子裡見母子三人,今日外面冷風吹得厲害,她也還是讓人將自己抬到了廊下。
沈寶惜進門看到母子三人小可憐一樣站在廊前,微微皺眉,上前站在了沈母的旁邊:“娘,外頭風大,小心著涼。”
沈母看到女兒臉上的擔憂,笑道:“我沒事。”
有丫鬟送來了披風,沈寶惜伸手接過,給說沈母披上。
母女倆身上穿的都是當下最時興的料子和樣式,首飾也貴重,一舉一動,真就如一幅畫般。沈寶惜給母親綁披風的繩子時,察覺到了面前婦人的眼神。
那眼神中滿滿都是嫉妒之意。
“這幾位是誰?”
沈母還沒出聲,她身邊的管事娘子已經接話:“這位是翠芳,母親是咱們東家的乳母,當年伺候過老爺,只是母女倆犯了事,被老爺攆了出去。”
大家公子的乳母若是運氣好,奶出的孩子做了家主,那除了在幾位主子面前需要謙卑恭順一些,可以說能滿府橫著走。
翠芳母女卻落了個被攆出去的下場,多半是看不清自己身份,做了錯事。
此時翠芳站在寒風裡瑟瑟發抖,出聲道:“太太,奴婢當年是做錯了事,做錯事就要受懲罰,奴婢怎麼樣都不要緊,但這兩個孩子是東家的血脈。偌大沈府只有一位姑娘,子嗣實在太單薄了些,您身為沈家的主母,應該大度一些,接納兩個孩子。”
沈母從來就沒說過自己不接納孩子,而是在認孩子之前,得先確定他們是沈府的血脈。
反正,乍一看,容貌上還真有幾分相似。
“老爺回來了嗎?”
沈大海得到訊息就急匆匆趕回,翠芳和他青梅竹馬,兩人感情深厚。也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對翠芳的感情有些不同,當年也是母女倆錯得太離譜,他他一怒之下將人趕走。
錯就是錯,他不可能再接納翠芳。只是,那倆孩子……如果真是他的血脈,他做不到將孩子攆走。
想到要留下兩個孩子,沈大海入正院時對上屋簷下妻子的目光,頓時有些心虛。
“她娘,你怎麼出來了?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你回去歇著吧。”
沈母沒有發脾氣,事情已經這樣了,如果孩子不是沈家血脈,直接攆走就行,但若真是沈大海的兒女,她生氣也無濟於事,孩子該留還得留。
“我沒事,這母子三人剛到,我還沒開始問話,剛好你來了,你問吧。”
沈大海看向翠芳,見她比同齡人要蒼老一些,整個人瘦骨嶙峋,知她這些年過得不太好。面黃肌瘦的臉上一雙眼睛格外亮。
“奴婢給東家請安。”
“你這些年在哪兒?”沈大海瞅了一眼兩個孩子,見他們規規矩矩站在那處,還來不及滿意,就看見了二人滴溜溜的眼珠子,不光打量他渾身上下,還在透過他們身後的門觀望屋子裡面的擺設。
這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幾乎把貪婪寫在了臉上。
沈大海心中先添了兩分不喜,而他也真的在打量著兩個孩子的長相。
實話說,和他確實有些相似,尤其像已經不在人世的母親。
“住在山城,當年從府裡離開後,剛到山城,奴婢就發覺有了身孕,母親不想留孩子,奴婢……奴婢捨不得放棄他們,拖了又拖,後來母親逼著奴婢去了醫館,原本是想抓藥,結果大夫一把脈,說他們是雙胎,很大可能是龍鳳胎。”說到這裡,翠芳跪在了地上,“奴婢做錯了事,自覺無顏再見您,得知是雙胎,奴婢很快就嫁了人,讓他們有了一個清白的出身,現如今山城那邊,壓根不知倆孩子真正的身世。”
山城距此千裡之遙。
那裡也確實是沈大海乳母的家鄉,母女倆當年試圖傷害沈胡氏,而且罪證確鑿,人證物證都有,辯無可辯,饒是母女倆死不承認,沈大海也還是將她們給攆出去了。並且勒令他們此生都不能再回府城。
因此,母女倆出城以後去了山城,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不代表翠芳說的就是實話。
當年沈大海一怒之下就將母女倆攆走了,也忘記了給翠芳把脈。
沈大海沉吟,他不打算留下母子三人,想先將他們安頓在外頭的院子裡,再讓人去山城查證一番,如果確有其事,孩子出生的年月也對得上,到時候再滴血認親。
翠芳跪在地上,自顧自繼續道:“奴婢有罪之身,當年得了您的吩咐,也不敢獨自回來,原本如今也不該回,是……奴婢聽說您只得一個獨女,沒有子嗣傳家,奴婢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讓孩子認祖歸宗,沈家的香火絕不能從您這裡斷絕,奴婢不允許您成為沈家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