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微微一笑:“死了。”
江如曄面色空白了一瞬。
死了?
那個大逆不道的逆子死了不打緊,但她如果是死在華盈手裡的,那就意味著華盈已經脫離他們的控制了。
不可能。
江如曄右手抓住桌角,快速平複心底驚慌的情緒,然而他稍一抬眸就對上華盈淡然的眼神。
他心底一咯噔,回味了一下華盈剛才的話,那個令他不安的那個猜測越來越強烈。
“父親?”華盈耐心地喚了他一聲,在桌邊坐下,她明明仰頭看著江如曄,卻給他一種睥睨之感。
江如曄遲鈍地動了動眼珠。
華盈修長的手指輕而緩地隨意點了點桌沿,繼續說:“父親,現在您雖已自由了,可噬心咒卻解不了,江璧月有一點說的沒錯,您身子抱恙,再讓你被北荒事務所累,就是我不孝了。”
江如曄心底一震,不可置信地理解著她的言外之意。
她不是來救他的。
人也是她殺的。
江如曄慌亂地想起了什麼,藏在袖下的手指微動,面色半分不變:“盈盈,你不僅帶回了天冊石,還替江家清理了門戶,功不可沒,所以從今日起,你就是北荒大小姐,北荒將來的領主只能是你的。”
華盈搖搖頭,抬手託著下巴,斜斜地睨著江如曄:“不必了,什麼大小姐,這個稱呼,我嫌晦氣。”
江如曄渾身血液冰涼。
衣袖下,微動的手指止不住地發顫。
華盈盯著江如曄逐漸慌亂閃爍的眼神,安安靜靜地等了半晌,隨後秀眉微挑,稍稍歪了一下頭,用不解的口吻問他:“怎麼了父親,你的奪心蠱,不管用了嗎?”
江如曄面上的鎮定再也維持不住,如臨大敵般瞳孔猛縮,往後踉蹌了幾步,臉色慘白道:“盈盈,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月兒為什麼只敢把我關在千秋樓,卻不能殺我,你也一樣,若是驚動了無上者,你必死無疑。”
江家每一任家主都會在家主之令上留下獨屬於自己的心契,若非他心甘情願解開其上的心契,交給接任者,家主的位置就無法被任何人奪走。
而北荒的兩位無上者一旦知道真相,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家主的逆賊。
這是江如曄的護身符。
華盈點點頭,淺笑著說:“父親,你暫時是生是死,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況且你活著的確還有點用,所以你先把雪天令交給我就好了”
江如曄心中一灰。
華盈到底發現了什麼至關重要的秘密,竟然要查到雪外天了?
他竭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雪天令並非我一人之物,只有得到了北荒所有長老認可的人,才能持雪天令進雪外天。”
華盈若有所思:“可我方才來千秋樓之前,先去了一趟北乾殿,告訴了那些難對付的長老們,我,是滄州五城之主。”
窗外細雪紛飛,折斷枯枝,江如曄彷彿也被一片輕飄飄的雪花壓垮了。
北荒不缺奇能異士,更不缺天材地寶,卻因身處北境,糧草儲備不如另外幾家,這也是他那日對林之凇提出休戰的最大原因。
可華盈竟然帶著滄州五城回到北荒了,解決了這個難題。
江如曄能想象到那群長老們定然驚喜萬分,在江璧月已死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得不對她付出信任與期望。
他的生死的確不重要了,她已經成了北荒實際的領主,還留著他,只是為了避免無上者來找麻煩。
江如曄只覺得毛骨悚然。
當年那個只會唯唯諾諾唯命是從的女兒,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算計,又從哪裡抓到了機會,悄無聲息地清除了一個又一個的阻礙,成長為今日這般無法無天的樣子?
華盈笑著站起身,半步無上境的威壓包圍屋子,壓著江如曄往地上跪去。
她聲音很冷,是命令,完全變成了江如曄從沒見過的模樣。
“雪天令,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