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耍花招。”莊渚玉還有空和他閑聊,手臂像被磨了層皮那樣疼痛,骨頭都快被捏碎了。
倉促的腳步聲傳來,月光下,足以看清每個人的心思。
梁聞淵目光深不見底,洶湧著腥色,全身緊繃,如墜冰窟。他以最快的速度想要沖撞那人,卻見那人立刻用槍威脅,“停止靠近!子彈的速度很快,稍不在意,他就魂飛魄散了。”
“你別過來。”莊渚玉尾音都添了幾分命令,堅定的眼神在告訴他有把握。
但這種事情哪裡能用有沒有把握衡量。
兵器無眼,脆弱的生命不足以為之抗衡,稍有不慎便是永眠。
“你到底想要什麼?他和你們壓根沒有任何關系,為什麼要威脅不相關人員的生命?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別沖動。”極具耐心,董斯洺也嚇得不輕,在危機之中圓滑運轉。
那人沒有任何表情,也聽不進去任何商討,彷彿只是個機器人。眼球轉動,他在計算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但他的額頭滾出了冷汗。
不說話,也不動手,沒人能夠理解他的意圖。
梁聞淵異常理智,在背後接過董斯洺遞過來的主廚刀,深黑的眼眸測算距離和可能性。
承接住莊渚玉的目光,梁聞淵明白了這道複雜視線的含義,壓著聲音道:“他在拖延時間。”
和莊渚玉的目光交纏。擔心、驚慌、焦躁這些情緒盡量收斂,展現更多的是支援、肯定和安慰。
“拖延什麼時間?有什麼讓他拖的?”楊念期看到扳機扣緊的時候心肺都要炸了,惶恐著,盡力讓自己冷靜鎮定,快能夠聽到手.槍被握緊的細微聲響。
對槍.支的存在已經脫敏,月光的照射下,莊渚玉嘴角帶著難以理解的笑,神情並不緊張,反而說得上鬆弛。
莊渚玉仰頭垂眼,睫毛投下一層很深的陰影,邊緣鋒利。他忽然抬手主動扣緊了扳機,用力一按!
楊念期瞪大眼睛,驚呼聲攔在口中怎麼也發不出來。
那人顫了顫,眼神卻連角度都沒變過。
“開啊。”莊渚玉不僅是按住了扳機,也按住了那人一半的指骨,極其用勁兒,“不開我開了?”
梁聞淵瞳孔驟縮,整個世界縮小到只剩下莊渚玉。彷彿那把槍不是對著莊渚玉,而是對著他,並且早已開上了很多槍。手腳發麻發冷。
即便他知道事實上不會發生什麼,莊渚玉是真的有把握有分寸。
摸到槍體的拋殼鈎凹陷,莊渚玉再次確認。身後這人應該也早就發現了,所以他才遲遲不開槍。因為——
扳機松動,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無比寂靜,連海面都平靜著。安靜得可怕。
是空槍!
行動速度。槍支被撞得很遠,槍.體摩擦地面發出磕碰聲。□□搏鬥,每一聲都如同爆裂聲,骨骼斷裂,血跡很快從額頭和嘴角的位置流出。
只有月亮是靜的。
莊渚玉由於扭打的沖擊力躲閃到了一邊,坐在地上,楊念期把他扶了起來。
“沒事吧?哪裡傷著沒,嚇死我了,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對不起,我太沒用了。”
“不怕,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一點事都沒有,是吧?”
沒被扶起來,因為楊念期也沒什麼力氣,莊渚玉手撐著地,緊皺著眉從地上爬起來,“好了,槍裡沒有子彈,被我卸掉了。”
楊念期後知後覺:“啊?”
“我不會打架啊,你這人......石頭做的吧,打人別打眼......”糾纏在廝混中,董斯洺碎碎念,沒有任何章法,一拳落在了那人的眼眶。
那人只會悶哼,全程一句話都不說。梁聞淵打鬥的動作只剩下了滔天的憤恨和麻木,拳頭陷入繃緊的肌肉中,就算把這人碎屍萬段都解不了他的心頭恨。
從來沒有這麼恨過,這麼氣憤過。也後悔、懊悔,恨自己,怪自己沒有早點發現,而是讓莊渚玉去冒了險。要是真出了點什麼事情......真出了的話,他也死了算了。
臉上全是新鮮的血跡,汩汩留著,縱然這樣,也能夠看清他的臉和陶斐非常相似。
董斯洺專注毆打,這才清楚看見他的臉。
“太像了......”多的話沒有說,董斯洺手背都被震麻了。畢竟是相互的力,自己當然也會受到疼痛。
梁聞淵一言不發,眉眼捎著血腥的狠戾,渾身帶著冷峻的冰霜。
“留著有用。”背很疼,莊渚玉揉了揉泛紅且破皮的手腕,提醒梁聞淵,“留他一口氣兒。”
下頜的觸感尚在,指尖輕碰,心理上的疼痛比□□更明顯。莊渚玉怎麼可能是真的不怕,被奪命的槍支抵著,哪怕那把槍裡的子彈是他親手卸下來的,他也做不到完全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