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告訴他,秦尼嘉已經離開十幾分鐘了,問她幹什麼去她也不說。
莊渚玉圍裙也顧不上脫掉,順著路去找她,秦尼嘉是這群學生裡年紀最小的孩子,上高二的時候休學了,現在待在家裡,看起來情緒很穩定,但莊渚玉能察覺出她的低落情緒和激動情緒是呈階段出現的。
雖然只是畫室的老師,但莊渚玉很認真對待他們,包括畫技和情緒,會盡量包容照顧他們。
過了一個小橋,只有悠閑散步的遊客,莊渚玉有些焦急,撥打的電話也不通,往前走了一段路,他終於看見了熟悉的背影。
一般情緒波動的時候,大部分人第一反應是厭煩,想盡快驅趕別人,秦尼嘉注意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沒轉身,莊渚玉走到她身邊,安靜地站著,沒有說話。
“莊老師。”秦尼嘉哽咽著,擦了下眼睛,“我很快就回去畫畫。”
“不著急,如果你需要我陪著你的話,那我就站在這裡,不需要的話,我離你遠些,但我要確保你的安全,老師先和你道歉。”
“不。”秦尼嘉擺手,“莊老師你很好,我就是情緒有點失控,我也不想這樣的。”
等她哭了一會兒,莊渚玉背過身去沒看她,面前的湖裡遊過幾只黑天鵝,記憶閃回,他記得小時候偶爾也會跑出來,一個人走到樓下不遠處的公園裡,蹲在小河邊,看髒掉的水裡面的浮游物。
一蹲就是大半天,直到天黑了他還是停留在原處。
這樣一個奇怪的,也沒有父母看管的小孩,會獲得他人的關心,或者說是憐憫,可憐他似的問一句,“小朋友,你家人在哪?”、“小孩,你不回家嗎?”這樣的話。
而莊渚玉從沒覺得自己有多可憐過,他就是習慣了,一個人看小河,也能品出點樂趣來。
“莊老師。”秦尼嘉喊他,“我好了,我們回去繼續畫畫吧。”
不探究學生們的私事,莊渚玉口袋裡裝著水果糖,他拿了幾顆,塞到秦尼嘉的手中,說“好。”
秦尼嘉支支吾吾,摳著手指,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眼睛還是紅的,“莊老師,你有沒有不理解自己的父母過?”
這個突兀的問題讓莊渚玉一時停止了思考,父母在他不記事的時候就已經雙亡了,這要怎麼回答?
莊渚玉笑笑,“有啊,父母的出發點和我們不一樣,他們思考的角度和問題也不一樣,如果你不理解他們,是很正常的。”
“喔。”秦尼嘉點點頭,“我爸出軌了,我媽離開了這個家。高一的時候我回去就要聽他們吵架,我想著如果有一天他們都不在這個家裡就好了,然後他們真的不在了,但是、可是......我最初想要的那個家再也回不來了。”
“莊老師,你也會有這樣特別傷心難過的時候嗎?”秦尼嘉再次忍不住想哭的心情,蹲在地上捂著眼睛哭了起來。
特別傷心、難過?
也許有吧,莊渚玉怔了一瞬,面對這種問題,他發現自己相比於其他人來說,有些冷靜過頭了。
“所以你要學會擺脫一些東西,接受成長是一件比較痛苦的事情,經歷過之後,就會忘記原來為之痛苦的感覺。”莊渚玉本能地說出,說完反應過來自己說的過於嚴肅了,眼睛彎了彎,“你是個很優秀很好的小孩,畫畫很有天賦,學習也很棒,還有很多很多優點。”
聽到莊渚玉安慰自己,秦尼嘉哭得更大聲了,主動抱著他說道:“莊老師,你太好了,我之前遇到的老師都說我是個怪學生,也不搭理我,還有老師讓我起來回答問題故意刁難我,我一點都不喜歡這些人。”
“不喜歡就不喜歡,會有很好的老師。”
哭了一通,等秦尼嘉眼睛沒那麼紅了才返回,秦尼嘉笑著和旁邊的同學打招呼,說自己來晚了,耽誤了他們的時間。
“我們畫的很慢的,你能耽誤多長時間,午飯時間快到了,來嘗嘗我昨天特意去採購的熟食。”
“你這是當野餐了,我們是來寫生的!”
“莊老師都沒說我,你管得著嘛。”
鋪開野餐墊,一群人席地而坐,不管地上的泥土,身上的圍裙沾到了很多處顏料,手上也是,洗洗之後騰出個座位給莊渚玉,讓他坐下來一起吃。
秦尼嘉又恢複了平日裡的活潑模樣,莊渚玉知道她多半是假裝出來的。
莊渚玉笑著和學生們聊天,就像朋友相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