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秒,梁聞淵看出了他在模仿自己,剛想開口,忽然看見了他右手無名指多了枚戒指,問道:“你結婚了?”
“結婚?沒結啊。”董斯洺下意識轉了早上新帶的戒指,“紀念日買著玩,你才注意到啊,轉好幾次了都。”
紀念日、戒指。
梁聞淵“嗯”一聲,打電話給了許識,讓他過來接自己去公司。
董斯洺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整個人都透露著割裂感。他身上有十層堅硬的軀殼,知道他和梁智關系很差是偶然,知道他有個暗戀很久的人更是意外。
剛和梁聞淵認識的時候,董斯洺覺得他是個很善於模仿和偽善的人,他似乎天生缺乏情感,氣場與處事方式令人覺得被淩駕,行為與言語很像滿級教科書的正規化,沒有哪一點兒能看出他的真心。過度理智,嚴苛自律。
直到現在,董斯洺也不瞭解他。但他能夠隱約感覺出,梁聞淵所表現出來的,和他實質的樣子,也許大相徑庭。
車輛駛離人群,天色突然變差,梁聞淵回到辦公室繼續處理工作。
莊渚玉也剛從車上下來,手裡捧著白菊,似乎要變天了,墓園裡寥寥無幾的路人都在往回趕路。
花瓣被風捲走幾片,他站在墓前,看著父母合在一起的照片。
太像陌生人了。
莊渚玉屈身把花束放了過去,沒有說話,沉默地站了三分鐘,秋末的風吹得他臉都是冰的。
風吹得更盛,莊渚玉感受著突如而來的風,開口說了句,“爸媽,是你們在抱我嗎?”
回酒店前,莊渚玉在樓下便利店裡隨便買了幾瓶酒。隨手放在桌上的過敏藥被他拂進了垃圾桶內,吃了也沒什麼用。
他醉得很快,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脫掉外套躺在床上,他閉上眼睛想睡覺,過度攝入的酒精卻讓他精神活躍了起來。
開啟手機,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沒有給梁聞淵打電話,反正他現在也是閑著無聊。
影片依舊很快被接聽,但梁聞淵那邊鏡頭對著桌子上的一堆檔案。
“還在加班,這麼努力?”聲音有些飄,莊渚玉翻過身,趴在床上,另一隻手撐著臉,絲毫不知道現在的他眼睛半睜,一看就不正常。
梁聞淵沒把鏡頭調回來,停下手頭的工作,緊接著問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啊,好像是有點,頭比較暈,我在酒店呢,放心。”莊渚玉指了指手機,隔空指梁聞淵,“我看不見你人,轉一下。”
梁聞淵聽令,轉回自己臉上,“外面不安全,在酒店也不安全,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現在嗎?”莊渚玉偏頭透過薄薄一層窗簾望過去,“已經很晚了,你回去睡覺。”
“不安全。”梁聞淵重複道,似乎是被觸發了什麼指令。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要說不安全。”莊渚玉輕笑,但似乎不是發自肺腑的。
“你說準備明天回來,我現在去接你也是一樣。”
“好吧好吧,那我等你啊。”莊渚玉對著鏡頭拍了拍身邊的枕頭。
扔掉手機,酒精逐漸侵蝕大腦,莊渚玉躺著難受,起來喝了口水,嫌太涼又放下,開啟投影挑選了近二十分鐘的電影,最後選擇了動畫電影看。
手機鈴聲響起,一聲接著一聲,莊渚玉聽見了,但沒想去看,他背對著手機的位置翻了個身,縮到被子裡,覺得不對勁。
之前面板只是癢,但現在出現了刺痛的情況,之前完全沒有過這種經歷。
過敏加重?攝入酒精?過度勞累?
哪一種都有可能,但哪一種都不太可能。
後頸的位置痛感最為劇烈,甚至能夠感受到那塊面板下的神經在瘋狂跳動,就像被嵌入了第二心髒一般,嘴巴裡也莫名難受,總想含著點什麼。
全身像被無形的手掌捏緊又放開,來來回回,莊渚玉能聽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臉也越來越燙,但並沒有發燒的主要症狀。
強撐著身體看電影,對話不進腦子,角色對不上名字,他的記憶力和反應能力同時也在下降,電影進入尾聲,敲門的聲音響起。
敲到第三聲莊渚玉才聽見,他緩緩下床,挪到門邊開門。
梁聞淵輕微喘著氣,感受到莊渚玉身上傳來的熱氣,什麼也沒管,連忙用手試探他額頭的溫度,一片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