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成跟毛衣搏鬥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在噼裡啪啦的靜電聲中把衣服脫了下來。他露出腦袋傻乎乎地問:“啥?你們在說啥?”
“你喜歡男人是不是?”陳非逼問道。
“是……”屠小寶承認了。
陳小成猛地抱緊雙臂後退了好幾步。
“我我我不是歧視啊!”他,“我就是怕你看上我!”
“人家才看不上你!”陳泰說,“人家喜歡剛剛那個虞醫生。”
屠小寶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陳非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
夜深了,屠小寶被值班護士趕出了病房。
他已經沒地方可去了。他不能回學校,這幾天就是期末彙演,如果他這個時候回去其他同學都會尷尬的。他也沒有錢,住不起酒店。
至於虞維森……萬一山月已經搬過去和他同居了呢?光是想到這種可能,屠小寶的心裡就像刀割一樣難受。
他在深夜的醫院裡遊蕩,候診區的椅子上橫七豎八躺著好多人,一窩一窩的。他們都是經濟困難的病人家屬,千裡迢迢從外地趕過來求醫,為了省錢隨便找個角落就這麼湊合著過一夜。
但是那種能躺人的長椅已經沒有了,只有帶扶手的椅子。
屠小寶很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在這裡坐一晚。他年紀輕,熬得住,等明天天亮了他就出去找個小時工,把食宿費掙出來。
一個好心的大媽悄悄給他指路:“小夥子,那邊拐過去還有躺椅。”
屠小寶去了,發現真的有。他很感激地躺下來,然後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淩晨的時候他被人推醒,是虞維森。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跟上。”虞維森沉著臉說。
兩個人一路沉默。
屠小寶就像一條無家可歸的小狗一樣被虞維森撿回了家。
家裡沒有別人。
他們脫下外套洗了手,就像以前一樣。但到底是不一樣了。
屠小寶垂著腦袋站在那裡,小心翼翼地跟他保證:“我們會盡快把醫藥費還你的。”
“你們?”虞維森的聲音很冷。
屠小寶把頭埋得更低了。
他們在醫院裡說的那些話他應該全都聽到了吧,他那麼聰明肯定猜出來了。他是加害者的兒子,他們是受害者,他怎麼配說什麼“我們”。
“我會盡快還錢的。”屠小寶的聲音很輕,“我欠他們的。”
虞維森冷笑,砰的一聲摔上了臥室門。
他又生氣了。
如果是以前屠小寶肯定屁顛屁顛跟進去很煩人地問他為什麼生氣,一直煩到他把自己的嘴巴堵上為止。
可是今天,對未來的茫然和恐懼像山一樣壓過來,還有心底那永遠也無法消弭的負疚感。屠小寶蔫蔫地在沙發上搭了個窩,就這麼睡下了。
……
第二天天剛亮屠小寶就出了門。
掙錢真的好難。
他不能像班上的其他同學一樣去做藝考培訓,雖然離家出走了,但在外人眼裡他依然姓屠,依然是爸爸的兒子。那些人願意花高薪聘請一個大二的學生只不過是為了跟爸爸搭上關系。
屠小寶打算去做一些零工,在四海集團的影響力之外,在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