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為宋爺爺現在安危不定,而宋爺爺當年是在那棵松樹底下撿到了他,所以現在他一想到那棵松樹也種不出來了,就變得更難過了?
“怪我,我不該著急拉你走的,不然盒子不會掉。”陳頌心疼地說。
宋述搖了搖頭,“不怪你。”
如果非要細究,應該怪那個年輕人為什麼端不穩那碗泡麵,怪他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在那個時候走進那家超市去買水。
再往前推,甚至還可以怪張馳為什麼偏偏在那個時間開到休息區,怪宋爺爺為什麼不坐火車要跟著張馳一起走。
其實誰也沒有錯。
只是命運發現了這裡有一棵想偷偷鑽空子的松樹,要把他扳回生老病死的正軌而已。
“等我們回去再看看好不好?那棵樹說不定還會結松果的。”陳頌溫柔地看他,“到時候我再陪你來種樹,什麼時候都可以。”
宋述看著他,聲音啞了:“……好。”
到了現在,他就更沒有和陳頌坦白的勇氣了。
因為希望已經徹底消失了。
陳頌用額頭碰了碰他的額頭,像只小蝸牛,想用觸角相碰的方式安慰對方。
不知道過去多久,宋述又輕聲說:“……對不起。”
陳頌不清楚他想對不起的是什麼,想說對不起的又是誰,他一頭霧水,但比迷茫先刺過來的情緒是心疼。
“沒關系。”他無視自己磨得發痛的腳踝,半跪在地上,用力拉過宋述,堅定地對他說,“什麼都沒關系。”
宋述呼吸顫抖著,感受著這個有力的擁抱。
前面擁住他的是溫暖的人,後面抵住他的是冰冷的牆壁,宋述用力閉上眼,在希望和絕望裡反複掙紮。
……不對。
宋述痛苦地在心裡回答。
你不知道。
有關系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可能要食言了。
真的對不起。
張馳從他倆擁抱開始就把眼睛移開了,默默地往後面退了幾步,背過身盯著手術室門口看。
抱吧抱吧抱吧。
張馳這次表示百分百的理解。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流逝,陳頌一直維持著半跪在地上的姿勢,右腿又酸又麻,陳頌咬咬牙,仍然沒有動。
他把宋述又往懷裡摟了摟,沒有說話,用手在他後腦勺上面一下一下地摸著。
……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宋述大腦放空,什麼也沒想,在他的動作中尋到了一種近乎於逃避現實的平衡,像一棵剛冒芽的小樹,以為躲起來,就不會被風雨發現。
但這份安穩很快就被打破了。
“你們誰是宋保平的家屬?”手術結束,醫生推開門看了一圈。
“手術完成得比較順利,但患者現在生命體徵不穩定,目前尚未恢複意識。”
醫生停頓了幾秒,觀察了一下宋述的表情才繼續說,“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不能排除最壞的情況發生,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宋述表情很平靜,不慌不亂地點頭:“好的。”
一旁的張馳看他的狀態,心頭跳了跳。
他的平靜和鎮定不是裝出來的。
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他敏銳地察覺出什麼地方不太對。
小宋冷靜下來的速度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