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張馳愣住了。
“什麼叫……我也是?”宋述也懵了。
“宋天陽啊?他不就是保平叔收養的嗎?”張馳放下手裡的塑膠袋,轉身面對宋述。
看見宋述一臉迷茫,他皺著眉問:“你不知道嗎?”
這短短的半句話資訊量太大,宋述連說話都卡了殼:“誰?”
誰被收養?
一旁的陳頌也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匪夷所思。
這一家三代人,居然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
“你——”張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也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
張馳從兜子裡拿出一個橘子,向上拋,又接住。
講故事的時候其實應該抽一根煙,但沒辦法,現在這地點抽不了,他只能拋橘子玩。
“好吧,那我跟你說說。”
“我爸以前,跟保平叔一樣,幹過十幾年的護林員——”
“大興安嶺那片,林區大,一個人顧不過來,他倆就搭伴,一起巡一片山。沒網沒有手機,兩個人就總嘮嗑,關系也挺好。保平叔這些事情,也是我以前聽我爸和我媽聊天的時候聽來的——”
“所以先說好了。”張馳看著對面正襟危坐的兩個人,把手裡的橘子扒開了皮,掰成兩半遞給他們,“這也是我聽來的,說得不一定對,但說對了也別說是我說的。”
打好預防針,他又拿了個新橘子在手裡拋,慢慢講述了宋述從來沒聽過的故事。
1983年。
“嘎吱”一聲,老舊的木門被推開,來人拍下帽子上堆積的雪花,罵聲比腳步聲先一步傳進耳朵裡:“哎我草了,都他媽四月份了,還下這麼大的雪?!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竇娥來咱們這兒唱戲了?”
即便是關上了門,也擋不住呼嘯的風聲,風在外面嗷嗷叫喚,光聽起來就讓人牙根打顫。
張志高使勁跺跺腳,試圖讓自己的身體暖和起來,“好家夥,外面那雪片子都橫著飛。”他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臉,“哎我的媽,你看你看,這才出門多一會兒,我這眼睫都掛上霜了。”
他頭頂戴了個大簷的棉帽子,口罩也圍了兩層,捂得嚴嚴實實,大老遠一看都看不見五官。
但再厚的裝備也扛不住外面的天寒地凍,出門剛喘口氣,冷風順著嗓子眼兒往裡嗆,恨不得把人的肺管子都凍上。
張志高惡狠狠地啐了口唾沫,“他奶奶的,我看這樣兒,下他媽一天一夜也不帶停的。”
幹護林員的,都怕這種大雪。
雪深路難走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另一件事——路被堵了,半個月一回的補給送不上來。
也就是說,他們往後這幾天,吃什麼喝什麼都沒把握。
蔬菜要省著吃,水也要省著喝,但是下雪之後出門巡山還變得更費體力。
誰也受不了。
桌上有瓶開了蓋的勁酒,張志高眼睛一亮,立刻大步走過去,想要喝幾口來暖暖身子。
“保平這是你買的酒啊?給我喝幾口。”他伸手去夠酒瓶子,新奇道,“頭一回見你買酒喝。”
宋保平性子悶,不愛吭聲,平常煙不抽酒不喝,是他見過最老實的人。
上回要不是晚上冷,自己又堅持著給他倒了一瓶蓋二鍋頭,唬他說不喝要浪費,估計這輩子也看不著他有貪酒的時候。
看來今天比上回還冷,給這姓宋的悶油瓶都逼得主動找酒喝了。
張志高樂呵呵地想著,拿起了酒瓶。
但拿起來的一瞬間,他就發現哪裡不大對勁。
這酒瓶居然是空的,張志高不可置信地把酒瓶倒過來甩了甩,果然是一滴都沒剩下。
“保平,這……這是你一個人喝的?”
這酒度數可不算低,張志高自認酒量不錯,但猛一下喝完這一整瓶也有點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