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海棠是仙人之軀,這化清散只能讓他的玄清之氣暫時消失一段時間。雖然他很快就會恢復,但已經足夠讓青黎除掉他了。”
話音剛落,黑衣女人突然身子一軟,險些摔在地上。
蘇季及時攔腰扶將她扶住,問道:
“你怎麼了?”
黑衣女人站定身子,從袍子裡伸出一隻已經變成透明色的手掌,說道:
“長生蠱撐不了多久了,凡間的肉身體正在隕滅。你務必把這件事辦好,我們才有活下去的一線生機。我這輩子從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我們即是親姐弟,也是彼此的血契金蘭。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弟弟。你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蘇季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看得出這漫長的歲月對她來說一定是無比痛苦的折磨。可是她具體承受過多少痛苦,遭遇過多麼辛酸的經歷,蘇季作為一個外人根本無法想象,恐怕只有真正的狐七,才會感同身受的體會到姐姐所承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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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蘇季只是蘇季。
此刻,他的心裡已經開始嘆息,可是並沒有真的嘆息,只是選擇久久的沉默。
就在這時,黑衣女人驀然轉頭,說道:“有人來了!我先走一步。”
語聲中,一縷淒涼的琴聲飄了進來。
蘇季下意識往房門的方向掃了一眼,等轉回頭的時候,黑衣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琴聲很慢、很悲、說不上難聽,卻能感到很刺耳,就好像一隻老鳥淒厲的悲鳴。
蘇季推開門。
外面沒有酒客,什麼人都沒有。平時喜歡湊熱鬧的青丘狐靈,現在不知都去了哪裡。
除了一片死寂,只剩那琴聲。
琴聲是從四樓傳下來的,走到外面的蘇季可以聽得更清楚。絲線摩擦的聲音尖如拉鋸,令人牙根發酸,就好像痛苦與喘息,透出一種濃重的悽苦陰森之意。
這種聲音恐怕只有在給死人送葬的時候,才能聽得見。琴聲如鬼卒揮鞭,抽冷了歸人的心,也抽散了過客的魂。
蘇季向樓下望去,發現到處都沒有人,樓梯上沒有人,帳臺前沒有人,前前後後裡裡外外都沒有人。
這個本來很熱鬧的恭骨樓,彷彿忽然變成一個杳無人跡的死樓,彷彿所有人都被那琴聲趕跑了。
蘇季感到奇怪。
然而,當他看見那彈琴的人是兮伯吉甫的時候,奇怪瞬間變成了震驚。
他萬萬沒想到,兮伯吉甫居然能悄無聲息地來到四樓,卻不被人察覺。
黑衣女人是當他已經開始彈琴的時候,才發現外面有人的。可以做到這一點的,絕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蘇季走近些,定睛一看,發現兮伯吉甫眉宇周圍,正散發著淡淡的紫氣。這是隻有修煉到玄清二境的修士才有的特徵,蘇季沒想到一年之內,他居然從一個的凡人,修煉到如此境界。若沒有一個高人指點,任憑天賦再高,也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麼他背後的高人,又是誰呢?
蘇季發覺他又變了。
迄今為止,他已經從父親身上看到三個截然不同的模樣。
初次見面,他斯文秀氣;上次見面,他頹唐消瘦;而這次見面,他又換了一副樣貌。他的眉目中透著一股隱隱的邪氣。雖然他的笑容一直有點壞壞的,但現在卻是隱約帶著一種走火入魔的意味。
兮伯吉甫閉著眼睛,手按在琴絃上,一縷弦絲彎曲下來;修長的手指微微顫動,絲絃也跟著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