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禹城如燒紅的火爐,還是盛滿了水的火爐,滾熱的水氣悶在人的喉嚨上,叫人只覺得胸悶氣短,總下意識地就像要深呼吸。
全峰如願隨隊來到禹城市人民路體育館,從大巴車上一下來,他就看到了體育館那巨大的白色屋簷下拉著的條幅。
“熱烈慶祝全國少年拳擊錦標賽在我市召開”
條幅下人潮湧動,想來是別的代表隊已經先到一步,在門口排隊等待入場。
少年拳錦賽算是我國青少年拳擊運動員可以參加的最高規格的比賽了,從運動員到上級領導對它的重視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說。
主辦方更是盡心盡力,從一下飛機的專人引導接送,到第一天到體育館進行檢錄之前的集體大巴包車都做的無微不至。
參加這樣的比賽,全峰做為一個普通的運動員根本沒什麼可操心的,比起在朱山跟著老盧辦比賽的時候輕鬆得不止一星半點。
主辦方的保障到位,他只要帶著身子來,人家怎麼安排,他就怎麼照做就好,報名登記的事情更不用親力親為,在從青州出來之前隊裡便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他來就只管比賽。
不過萬事總有美中不足的一點,這次帶隊的人是青州省隊實際上的掌權者,他們的主教練衚衕洲,在報名的時候,全峰的主教練那一欄填得也是衚衕洲。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老餘的官方身份早就變成了省隊外聘的特別顧問,除非他親自要求,否則省隊是不會直接將他也帶來的。
全峰實際上是很想讓餘老教練跟著他出徵的,這畢竟是他參加的第一次官方認可的比賽,他不跟來,到全峰真正上場的時候,在擂臺邊兒上站的人就是衚衕洲。
全峰知道衚衕洲自從他進了省隊就一直跟他不對付。
雖然沒主動找過麻煩,但也沒給他什麼幫助,基本就是拿他當個空氣,放任餘順吉隨意去調教他,本來兩個教練就是在較勁,他一個運動員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些什麼。
這次還多虧了全峰一進隊裡就喊出了要拿冠軍的大話,不然名額如此緊張的情況下,衚衕洲未必真的願意像他開始許諾的那樣給他一個名額。
在這方面,全峰還得謝謝莽撞的陳千橋耐不住性子上來便跟他打了個賭,他一時的衝動反倒成全了全峰。
陳千橋本來也是打這個級別的選手,可是憑他一句話,讓全峰的名額坐實了下來,那個時候誰能知道這次比賽單級別各單位只有一個參賽名額。
結果乙組的64公斤68公斤級的比賽他不得不讓給了全峰。
也虧得他本身還有些實力,不得已趕在報名之前努力地減了一波體重,降級報名,這才在最後的階段趕上了這次比賽的東風。
從坐上飛機開始,他就一直在後面對著全峰的後腦勺發狠,可是他再生悶氣也沒用,名額是人家的了,體重也減完了,他自己也不算真的丟了比賽的機會,雖然降到了一個他不太擅長的級別,可好歹是降級不是升級,適應起來也算容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就只能生生悶氣而已。
更多的時候他倒是想著全峰一亮相便輸掉比賽,而他參加低一級別的比賽很有可能多走兩輪,最好能拿一個冠軍回來,這時候他一定要好好地在全隊面前羞辱全峰一番,以出他心中一口惡氣。
全峰腦子裡沒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九九,不過他的確也非常看重這最後的冠軍獎牌。
倒不是說他因為跟陳千橋打了賭,怕輸了丟面子,在後世跑了那麼久的銷售,面子這種虛無縹緲的事兒早就讓他忘到腦後了。
他真正在意的是這次比賽的冠軍頭銜背後所蘊含著的機會,那不僅僅是一塊普通的金牌,也不僅是它所能帶來的國家一級運動員的身份。
這兩樣東西雖然也具有非常的價值,可是遠不如他在十三歲不到的年紀就能獲得全國冠軍所帶來的無限可能更加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