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市的清晨比朱山的似乎要更暖和一些,不過也許是由於城市工業要比朱山發達得多,吸進肺裡的空氣總感覺有一股煤渣子味。
全峰和阿來一早就守在校門口,兩人著厚厚的羽絨服正比賽著誰吐出的哈氣能噴得更遠。
遠處街角突突地拐過來一輛紅色兩廂夏利,那車不知道轉賣了幾手,噪音大得如同快要撒架子了一般,屁股後面還有一連串地黑色尾氣追著。
全峰見到它便想起後來聽到的相聲段子,不由地笑出了聲,正要跟金勝來分享一下,卻看見那夏利前後闖動了兩下,在路中間熄火了。
駕駛室的玻璃搖了一下,餘順吉的腦袋從裡面探出來,“你們兩個,愣著幹嘛,過來推一下。”
全峰和阿來面面相覷,不知這老頭又搞什麼鬼,一起邁開步子去幫老頭推車,臨近了他們才看到這夏利比想象中還破,車的另一側露著黃色的底漆,不知多久前噴漆時留下的膩子還掛在上面。
兩人來到車後,合力一推,餘順吉在車上重新打火,夏利呻吟著抖動了兩下,終於又噴出黑煙來。
見車發動著了,兩人自然而然地去拽後側車門,卻發現車門是鎖著的,餘順吉又把腦袋探出來,對他們說了句:“跟著跑,掉隊就自己回學校吧。”
全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餘老頭這是要單獨帶他們特訓,他也不知道這些教練哪來這麼些歪點子,體育館裡好好的設施不用,非得要去外面找地方訓練。
他早先跟著秦學勇隊這樣的類似的訓練早已適應,反而覺得倒是比在訓練館裡有趣得多,可是金勝來卻不一樣,嘆氣聲近似於哀嚎,一邊和全峰一起跟著車後面跑,一邊小聲跟他抱怨:“這老爺子什麼套路,人追車哪能追得上?有這麼練的嗎?”
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就體現在這些小細節上,每一個小的事情上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日積月累就會成為習慣,最終成為一個人的標誌。
全峰瞧他一眼,“你忘了?學走路的故事?”
金勝來若有所悟,這才不說話了,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跑。
實際上夏利開得並不快,只是在貼近非機動車道的地方勻速行駛,不過人類的身體供給能量的方式並不像機械那樣是恆定線性的,而是會隨著細胞內的糖元分解而產生波動。
所以全峰他們兩個要想一直不掉隊,就也得強迫自己的身體在疲憊週期到來的時候也要儘量地保持勻速。
這才是這個訓練可怕的地方。
跟著跑一個街區兩個人誰都面不改色,可是夏利越開越遠,幾乎要駛入青州的郊區也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金勝來率先開始吃不消了,他自從在朱山比賽結束後就停了藥,此時代謝紊亂的後遺症慢慢顯現出來,腳步越拖越慢,幾乎要邁不動步了。
全峰不想讓他就這樣掉隊,伸手去拉他,夏利卻突然停住了,餘順吉向他們兩個人招了招手,讓他們走近一些。
“你還能跑嗎?”餘順吉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感,平平淡淡地問了一句。
金勝來卻不敢如實回答,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白色的蒸汽從他的羽絨服與脖子之間的縫隙冒出來,“能,能跑!”
餘順吉又對全峰說:“你體力不錯,還要幫他唄?”
全峰確實沒覺得多累,在平地裡跑步比跟老秦在山上跑時輕鬆多了,他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卻聽餘順吉怒道:“你這會拉他,擂臺上誰拉他?隊友間的情誼不是這個時候表現的,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