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音樂,漫天的彩條。
眼前的色彩是亂的,耳中聽到的聲音是亂的,整個思緒都是亂的。
全峰睜大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歡騰的世界。
他第一次切身體會他一個人的勝利居然可以變成一整個房間裡的狂歡,其實這時他還不知道,他這場勝利甚至是全市拳擊愛好者的狂歡。
金勝來趁休息時搞偷襲這一套為眾人所不齒,全峰在倒地之後上演王者歸來,英雄擊敗了刺客,這樣的戲碼永遠被人津津樂道,哪怕這英雄是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
況且這個孩子在勝利之後並未表現出尋常少年人取得成就之後的那種狂妄,相反,他很謙卑,也很有風度。
在裁判確認對方輸掉比賽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伸手拉剛剛被他擊倒在地的對手。
在那一瞬間有人會猜想全峰是為了進一步羞辱對方才這麼做的,也有人認為他做出這個動作不過是教練平時的要求,他此時做出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可當電視臺的特寫鏡頭對準了全峰的臉龐時,他真摯誠懇的表情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來的。
場上競技,場下兄弟,這正暗合了彼時常愛宣揚的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官方精神,兩人上演一出一笑泯恩仇的好戲也符合在場圍觀者的價值觀。
可令人遺憾地是金勝來並不買全峰的賬,在地上撿起自己和著血水的牙齒之後,由醫務組領著他,迅速離開了現場。
全峰便再沒有靠近他的機會了。
隨後便是熱情的隊友們衝了進來,將他拋向空中又接住,反覆兩次後,由兩個個頭差不多的隊友一左一右將他架起,在擂臺邊緣轉著圈向觀眾致意,活像一個高貴的展品。
有好一陣,全峰的雙眼是不能聚焦的,他費了老大的勁才在觀眾席中找到父母的身影,可還沒來得及向他們揮手致意,隊友們便扛著他走向了另一個角落,等他再回過頭去的時候,便什麼也找不到了。
這才是勝利的感覺,相比之下,四年前在勇者俱樂部獲得的那場勝利倒顯得有些太過小兒科了。
儘管那是他這一路以來的起點。
現場嘈亂一片,以至於王記者記過來採訪他的時候他的腦子還是懵的,望著對方伸過來的話筒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四年前應答如流的他早已不見了。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能夠保持足夠的清醒去組織語言,皆在於他剛剛穿越回來不過幾個月,哪怕是和童年的自己共用一具軀殼,也不過像個冷眼旁觀的看客。
旁觀者自清。
而此時,經過了時間地洗禮和感情的沉澱,與這具軀殼共同經歷了這許多是非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與之融為一體的感覺。
他沉浸在這種體驗中無法自拔,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對這副軀殼的喜悲置身事外了。
王記者應該是問了他很多問題,不過最終能讓他回想起來的只有那一句。
她問道:“全峰,我們都知道你在第一屆少兒拳擊比賽中同樣走到了最後,拿到了賽會金腰帶,這次衛冕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是不是代表著你已經完成了預期的目標呢?”
全峰難掩興奮的神情,但聽她問到這句之後,立刻露出了嚴肅的表情,鄭重地看著她,緩慢而清晰地說道:“不,能衛冕我很高興,但是我的目標不在這裡。”
“那麼我能問問你的目標是什麼嗎?難道這次失敗了嗎?”
全峰笑了,轉過頭對著鏡頭,整個朱山市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都記住了接下來他說的話,“我的目標是世界冠軍,我還沒上路呢,何談失敗!你們聽好了,我的目標是世界冠軍,總有一天,我會把那個真正的金腰帶帶回到中國來,帶到朱山來,到時候我讓你們每個人都挨個摸一遍上面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