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延光不解的看向張敬達,後者嘆了口氣道:“陛下,曹有才是曹太后的人。”
只此一句,勝過千言萬語。
張敬達為緩解李嗣源的尷尬又問道“下發的銀兩我記得有500萬兩,是歷年之最,剩下的200萬兩那?”
“這事……臣不知”範延光欲言又止,眼神偷偷看向李嗣源。
李嗣源頗為尷尬,張敬達明白了一定是挪去他處了,比如上半年對山西的作戰。
但李嗣源會錯了義,解釋了起來:“上半年吐渾突然侵入河東,石賊以此為籍口,索要糧餉。朕便挪了150萬給他用於發兵,不曾想他拿到錢就反了。不過還有50萬朕可沒動過。”
張敬達無奈,實在是這位皇帝太害怕手下大將,就怕隨時反了他,每次動兵都要把他們喂得飽飽的。不過張敬達估算石敬溏估計也就拿到一半,剩下的估計都揣在眼前這位窮瘋了的皇帝口袋裡。
“陛下,憂國憂民,末將佩服。
這些時日來,臣怕曹賊得到風聲,不敢大肆查探,只是不斷派入死士打聽情況,請陛下等待些時日。”
“陛下等不了那麼久,既然有曹太后護著。陛下這麼著,遣小德子帶內務府查布徵司歷年賬務,我就不信他做的滴水不漏只要查到蛛絲馬跡,立即出動洛陽留守查抄。
範延光一聽忙道:“陛下恕罪,不過其實臣覺得有沒有證據其實並不緊要,這銀子的事最好還是不要讓洛陽府和朝堂介入。”
“哦,愛卿為何如此認為?”李嗣源不解的問道。
範延光上前半步低聲說道“陛下,這是黃河治款!”
張敬達不明白了,問道“哪又如何?”
範延光瞧了瞧李嗣源見對方似乎也沒想透,於是壯了膽說道:“陛下,黃河治款,專項專用,每一筆支出都是要寫進傳世史書的。若陛下知會百官,這筆錢短時間陛下就不能動了。否則陛下就得有心裡準備了。臣請罪,只是不想陛下英名受損。”
這話算是,極大膽了,不是絕對心腹要說這種話那就是犯上。
李嗣源一下子糊塗了,還有這種事情自己不知道。轉頭看向張敬達,用眼神詢問。
可是張敬達武略出眾,這內史的事如何知道。
“傳內務長吏小德子。”李嗣源說道。
不一會兒,一箇中年太監踩著碎步跑了進來。
“小德子,朕問你黃河治款每筆支出可是都有史料記載。”
“回陛下,除秦皇立國初年和東晉末年缺失記錄,自有大禹神治水開始,每次黃河疏浚皆有史書記載。自漢朝開始任何動用黃河治款的支出都需向內史報備,並寫入正史。以彰顯天子治河功德。”
“那麼說來,豈不是……”李嗣源一下子想到自己的故事。
“陛下不必擔心,安祿山之後內史變革,之後寫的是收支的平賬,並不細寫具體去向。內務府有辦法擺平賬面。”小德子不愧為皇帝的紅人,立即幫皇帝解釋了起來。
這麼一說李嗣源就懂了。比如今年下發了500萬專項款,下撥到布徵司300萬,在內史中就會報告支出了300萬用於治河,而餘下的200萬就會積到下年的支出中。等到下一年時,完全可以以銅錢鏽蝕回爐損耗,絹布存放不良導致腐爛,從而抹掉一大部分,等下個一年再來一遍就把賬抹平了。
這就是貪汙的空間了,估計曹有才也是準備用類似的方法抹掉他的虧空。
現在問題是這300萬是寫進史書裡了,突然說300萬沒用掉,那麼這錢還得回撥到布徵司去用於治河,這麼一來不是等於白乾了嗎。
除非學秦皇焚書坑儒,斷掉史書記載。那麼後人就可以無限想象這位皇帝究竟如何殘酷暴戾了。
張敬達沉思一陣後說道:“陛下,臣有一計,令各府自查賬務,收繳餘款補充軍用,又令御林軍接替範將軍監視布徵司一舉一動,從今天開始布徵司停止一切採辦和付給,任何大宗物品買賣停止,理由就說山西討逆需要收攏一切庫用。待曹有才急眼時放開一個口子,到時必可一網成擒。範將軍,需你犧牲一二死士暴露出來,你可願?”張敬達提出了一個更好方案。
範延光和李嗣源一聽眼前一亮。
“末將絕無二話,陛下和元帥的辦法實在高明,讓布徵司曹賊感到壓力,待他屏不住時,人贓俱獲,又可以使各府心虛之人吐出些貪汙補充軍用。打草驚蛇,一舉兩得。陛下實在高明。”高帽子當然要給皇帝戴,並且這一來自己這邊基本摘清。這也算是張敬達對範延光投梨報桃,畢竟範延光面對強勢的太子並未屈從,這其中必定吃了不小的虧,而且最重要的是,很體己的沒有明說皇帝陛下是想把錢揣進自己兜裡。
“準了,小德子擬旨……”李嗣源那個激動和高興,彷彿三百萬兩已經掃入自己的內庫。
出得皇城門,範延光才挺直了腰桿,內心呸道:“什麼東西,還不是你們一家子搞風搞雨,曹太后屬意那養子李從珂,滿朝皆知。貪的錢還不都給了這白眼狼。只是那小子料事如神,這回我看李從厚怎麼再擠兌我。嘿,還想把我的人馬吞掉,這下你們就鬥吧,這筆錢就落不到你們任何一人的口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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