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冬,據說映雪宮的那位又不好了,宮中的嬪妃提起她都避如蛇蠍,錢嬪可憐她,見迎笑生辰那日她神情與常人無異,原有些話要同她說,聽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祝饒聽見外面的風言風語,擔心月清殊會生氣,見著她仍在花架下逗鸚鵡,寬了心。
月清殊今日甚是清醒,本就聰慧的人,怎麼會看不出祝饒的欲言又止。
她淺淺笑了一下,聲音柔和,“擔心我會介意外邊的流言?”
她不是不知道外邊怎麼說她的,無非說她是瘋婦而已,有時候神智不清,可不就是瘋婦麼?
月清殊給鸚鵡餵了它喜歡的果乾,自顧自道,“我如今這個樣子,別人怎麼說我不重要了。”
一入宮門,身不由己。
“阿殊,阿殊——”鸚鵡適時叫喚起來。
月清殊臉上笑意更深了,阿鸚向來蠢笨,現在卻會叫她的名字了。
花兒一年一年的開,外邊甚至傳映雪宮裡住了鬼怪,新入宮的嬪妃根本不敢靠近,祝饒已經習以為常。
月清殊仍是時好時壞,卻很少發瘋,只是不大記事,也不認人,記憶有時還有些混亂。
一日祝繞起床,沒有看見月清殊,找遍了整個映雪宮,月清殊卻不知從哪鑽了出來,手裡捧了一盤芙蓉酥。
祝饒一下子就發現了她的異常,三十多歲的女子風韻猶存,此刻眸中清澈,宛如孩童。
她捧了芙蓉酥至祝饒面前,言辭稚嫩,“阿孃,清殊親自做了芙蓉酥,你嚐嚐!”
她把祝饒認作了自己的母親,但據祝饒所瞭解,月清殊的母親在她七歲的時候便逝世了。
所以她的記憶是回到了七歲之前麼?
大概是祝饒走神太久,月清殊撇了撇嘴,不甚滿意,“阿孃為什麼不吃清殊的芙蓉酥?”
祝饒這才回神,看著面前模樣好看的芙蓉酥,拿了一塊放進嘴裡,月清殊滿意的笑了。
芙蓉酥裡還有芙蕖的清香,她從不知月清殊從哪裡弄來的芙蕖,只是這芙蓉酥味道確實很好。
在月清殊希冀的目光下,祝饒一連吃了三塊。
面對宛若孩童的月清殊,祝饒只能將錯就錯,扮作她的母親。
好在月清殊對“母親”的話十分聽從,祝饒說什麼她便應什麼,乖巧極了。
晚間祝饒給她講了睡前故事,她才爬上床閉眼睡覺。
祝饒呼了一口氣,這就是帶女兒的感覺麼?
月清殊第二日是什麼情況,祝饒也不清楚,早早便到她屋內守著了。
好在今日她清醒了,不過對於昨日的事沒什麼映像,她朝祝饒道,“我不記得昨日的事了,給你添麻煩了嗎?真不好意思——”
祝饒搖了搖頭,“不麻煩,況且伺候月美人本就是奴婢的職責,美人不必和奴婢客氣。”
月清殊點點頭,在宮裡她和祝饒相處得最久,關係很奇妙,推心置腹必然不是,但卻是彼此相依為靠之人。
若是有一日祝饒離開了,她想她一定會不習慣的。
映雪宮清冷,只有她們兩人,但帝王給了祝饒一個令牌,她可以拿著令牌支使下面的小太監小宮女,也可以拿著它去御膳房內務府取需要的物品。
祝饒會根據月清殊情況的好壞領進來太監宮女打掃宮殿,因此自己要做的事除了陪著月清殊,並沒有多少。
月清殊從來不問祝饒她的私事,除了她的名字,她的一切都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