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至聞言,卻是忍俊不禁。嗓子癢癢的,她實在沒忍住輕咳了起來,夜廷深見狀便也不敢開玩笑了,忙給她撫著後背順氣,眸色複雜,眼底滿滿都是心疼。
伸手輕輕將她的長髮束起,夜廷深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發竟然比之前短了一截,相較之前及腰的長髮,足足短了20來公分。
“頭髮怎麼剪了?”
夜廷深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句,笨拙地用手指給她梳理著頭髮。他喜愛她那頭烏黑又柔亮的發,她知道,所以除了定期修剪一下,基本沒有在頭髮上大動過剪刀。
涼至身子僵了一下,下意識地偏了頭。長髮便從夜廷深的手中滑落,他眼底閃過一抹黯淡,涼至不曾發覺,只輕聲說了一個字:“髒。”
夜廷深愕然,隨即反應了過來,不動聲色地說:“一會兒,我給你洗。”
涼至不說話了,本想著拒絕,但夜廷深炙熱的眸光硬是沒讓她好意思說出口。她的頭髮確實該洗了,又加上昨天淋了雨,實在是難受得緊,雖說她不清楚在醫院他要怎麼給她洗。
邊境小鎮上的醫院不比大城市的,這裡的vip病房條件也不如城市的好,頂多房間面積大一點,有獨立衛生間,衛生間還是淋浴的,沒有浴缸,但即便如此,夜廷深還是想了法子給她洗頭。
讓人準備了乾淨的被子和浴巾一層一層疊在了洗手檯上,夜廷深便抱過涼至將她放在上面。涼至愕然地看著這長度不足她身高的洗手檯,又看了看夜廷深,好半天才喃喃了句:“你行啊。”
“也不看看為了誰。”
夜廷深勾了勾唇,扶她躺好,大手小心翼翼地託著她的頭。因身長的原因,所以涼至的腿是屈起來的,這個姿勢怎麼看都有點兒怪異,尤其旁邊還是整整一面大玻璃,上方又是亮閃閃的燈,她眼睛沒地方看,只好落在了細心打溼她頭髮的夜廷深臉上。
洗手間裡暖黃色的燈光柔和了他的稜角,他一手扶著她的頭讓她的脖子不用太用力,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探著池中水的溫度。到底是沒給女孩子洗過頭髮的人,初次又是在條件這麼不好的情況下,夜廷深難免有點兒笨手笨腳,偶爾不小心扯到了她的頭髮,她也只安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眼底也融進了暖暖的光暈。
終於給她洗完了頭髮,夜廷深上半身都溼透了,卻沒讓一滴水沾溼她的衣裳。拿過乾毛巾小心地將她的頭包好,夜廷深扶她起來面對著鏡子,細心地給她擦著溼溼的頭髮。
鏡中,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其實卻不然。他知道自己衣服溼了,便小心地避開她的後背,甚至拿了條浴巾把她裹起來,生怕她身上淌上一滴水。
涼至看著鏡中那個褪去了商場裡高高在上的男人,眼睛有點兒發酸,竟緩緩伸出了手去觸碰鏡子裡的他的臉。
鏡面被熱氣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她便輕輕地擦出了一個足以讓他的臉完整露出來的形狀,眉眼彎了彎,捨不得收手。
這一幕,被夜廷深全然納入了眼中,心裡好像被填滿。他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微溼的鬢角,拿來了吹風機給她吹起了頭髮。
整個過程,兩人都透過鏡子溫情相視。如果不是那淺藍色的口罩礙了眼,涼至怕是就忘了,她的臉,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她跟他站在一起,才是名副其實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是天鵝,而她是那隻卑賤的癩蛤蟆。
許是覺察到她眼底突如其來的黯淡,夜廷深關了吹風機,手指輕輕地插入她的髮間,託著她的後腦手,緩緩地將她的頭轉過來,又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他便閉上眼睛壓下了臉,隔著一層薄薄的口罩,吻住了她的嘴唇。
是他想念已久的柔軟,又不像是。
因著隔了一層布料,所以夜廷深沒有辦法深入,只能淺淺地貼著,微微張開一條縫隙的眸子裡隱隱地壓著渴望。
是對她的渴望。
畢竟,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同她親近了。
這樣想著,唇便微微離開了她的,另一隻手漸漸移動到了她的耳側,試圖將她的口罩摘下來。但那一觸卻讓她如電擊般即刻清醒,慌亂地伸手按住自己臉上的口罩,顫著聲音悽楚地喊道:“不要!”
她還是沒辦法放縱這樣的自己與他親密接觸。
只要閉上眼,她就會想到生長在自己臉上那些可怕的東西!繼而就會想到……
“不要……”
忽然的,她捂著自己的臉搖著頭輕聲嗚咽了起來,胃裡一陣陣翻騰,她咬緊了牙關才沒讓自己差點兒吐出來。
看到她這個樣子,夜廷深怎忍心繼續逼她?默不作聲地將她從洗手檯上抱起,低低地在她耳畔說:“涼至,我不逼你。”
他說:“你好好的,我不會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