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瀾看著他:“你到底是怕我們汙衊他,還是一直都知道自己輔佐的是個昏君,只是一直不敢承認,也不希望我們把你的夢戳破?”
“你閉嘴!不孝女!”
“聰明反被聰明誤,他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該殺時不殺,該放時不放,既然想劍走偏鋒,就該料到會有引劍刺身的那一天。”
“不……不可能的。”
程漣漣握緊了他的手,緩緩說到:“如今靳募泊已經敗了,你作為他最忠心的朝臣,命運你自己可以預料的吧?”
程志尚看著她緊抿著嘴,咬著牙道:“大丈夫,死有何懼!”
“可是你府上還有薇兒和兩位夫人啊。若是你死了,讓她們下半輩子靠誰?父親,如今已經沒有皇帝會讓你效忠了,你該為她們,你的妻子,孩子而活了。”
程志尚的神情只出現了片刻的恍惚,而後便道:“我不能當亡國奴。”
程漣漣長嘆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白一黑兩瓶藥,而後解開了程志尚身上的繩子。
“父親,這裡有兩瓶藥,白色的這一瓶是當初我詐死吃的龜息丹,青瀾已經答應我等你吃下後會想辦法將你送出宮去,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朝局穩定下來了,我們再讓夫人們和薇兒去與你團聚。”
程志尚從聽到詐死兩個字開始便沒再看那白色瓶子,等程漣漣說完指著那黑瓶子問:“這瓶呢?”
程漣漣沉默了片刻:“這瓶是毒藥,喝下去後不會有痛苦的感覺,死得很快,如果你想成全你的忠誠,讓你沒有痛苦的離開是我這個做女兒的能為你盡的最後一點情分。”
程漣漣說完站起身,拉著程青瀾走到了屋外。
程青瀾靠在廊柱上神情黯然地說:“你又不是她真的女兒,怎麼如今倒還捨不得了?”
程漣漣瞄了她一眼:“我好歹身體裡還是流著他的血的,你和他根本毫無關係,不也到最後也沒告訴他這具身子真實的身份嗎?”
程青瀾苦笑著嘆了口氣:“以前他對我差的時候我總想有朝一日能報復他讓他後悔,但真的到了我輕輕鬆鬆就可以做這件事的時候卻不恥這麼做了。他或許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他確實是一個好臣子,即便是站錯了主子,這份忠義也值得人敬佩。”
程漣漣點點頭:“不過你以前遭遇的那麼多次暗殺他肯定都知道是誰做的,不想把這些問題搞清楚了嗎?以前你昏天黑地可都是忙著搞清這些事。”
程青瀾自嘲地笑著搖搖頭:“無所謂了,反正以後,沒人能傷得了我了。”
“噢?”程漣漣挑挑眉:“怎麼?以後有人罩著了?”
“不是。”程青瀾認真地看著她:“我以後,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我了。”
她話音剛落,屋裡便傳來一聲悶響,程青瀾和程漣漣對視一眼,跑過去推門而入,頓時兩人心緒難平,竟覺得鼻尖發酸。
程志尚滿嘴是血地倒在了地上,手邊滾落的是黑色的藥瓶。
宮裡帶人去將街上的屍體清理了,百姓們也開始清理街上的戰爭痕跡,靳雲止坐上這個皇位後沒有食言,第二天便給秦素、顧流卿及下面的義士們派發了官職,第二天夜裡姬蘊便率領留守東郡的五萬大軍到了盛京,程青瀾盛裝到城門去迎接她們,她和姬蘊互相握著對方的手,相顧無言卻都流下了兩行清淚。
“娘娘,從今天開始,您是真正的皇太后了。”
姬蘊拍著她的手背點點頭:“你放心,答應過你的事我沒忘。”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程青瀾突然間鼻酸。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她昨夜便一直在想姬蘊一直以來對她這麼好到底是不是利用?雖然就算是,也是她自己心甘情願被利用的,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姬蘊若是要食言而肥,站在她的立場上也沒什麼好責怪的。
畢竟如今的自己真要深究起來,母家也已經沒落了,嫁給靳雲止對他可謂一點助益都沒有。而姬蘊見到她的第一句話竟還能先提起對自己的承諾,讓程青瀾覺得備受尊重,即便靳雲止不原諒她,不願意娶她,但她也覺得心中無憾了。
她一時感動不言,姬蘊又笑道:“對了,我們這次來還給你帶了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