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落下,將西邊的天空染出一片緋霞。
程青瀾坐在窗邊遠眺著漫天霞彩,渾不知霞光在她臉上映出的一片黃暈更是動人。
雲天朗坐在她的對面看著那道黃光,心裡突然生出一種衝動——他想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程青瀾的眼裡。
但他不能擋住程青瀾眼中的風景,幾番斟酌下,他緩緩伸出一隻手,食指輕觸在了程青瀾的鼻樑上。
微涼的溫度激得程青瀾往後躲了躲,卻恰好對上雲天朗的眼睛。
他半邊臉都被面具罩著,所以所有的情緒都絲毫不落地從眼神裡傳達出來。他的下眼瞼微彎,蝶睫遮住了半邊的眸子,眼波流轉間傳達著一種清晰的情緒——愛慕。
當程青瀾從他的眼神裡讀出這個詞時驚了一跳——在她心裡,雲天朗於她而言就像情感上的債主,她對他愧疚,他也可以向她索取。但若是債主愛上了欠債的,而她對雲天朗根本沒那方面的意思該怎麼辦!
程青瀾不知如何是好,怔忡間臉頰卻感受到了溫熱的溫度。
雲天朗溫厚的手掌覆住了她的右臉,言語潺潺如溫潤湯泉一般:“五年來一直沒機會好好看看你,今天怎麼突然發現,你長大了。”
程青瀾品出了話裡的曖昧,偏開了頭尷尬笑道:“或許是長高了吧。”
“不,是眉眼間好像都成熟了不少,不再是小女孩了。”
是啊,她真實的年齡放到古代應該算半老徐娘了。
程青瀾正不知如何自處,就聽門口傳來葉可兒帶著笑意的聲音:“來來來,嚐嚐我們仙若居的百花釀!”
巧思和小皮丘一個託著酒碗,一個抱著酒罈跟在葉可兒身後進來,顯然都高興得很。
“這酒太香了!我開啟酒罈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醉在了這股香氣裡!”巧思迫不及待地將碗擺好,一人倒了一碗,正要舉杯共飲,雲天朗卻端起了茶:“我以茶代酒吧,待會兒還得送青瀾她們回去。”
程青瀾翻了個白眼從他手裡搶下茶杯道:“你又不開車憑什麼不喝酒!”說著將酒碗塞進了他手裡。
眾人也漸漸習慣了程青瀾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只當沒聽到。雲天朗看著酒碗踟躕不定,程青瀾疑惑道:“你是不是不能喝酒啊?不能喝就別喝了。”
雲天朗一聽這話立即反駁:“誰說我不能喝!”說完竟仰頭將碗裡的酒一乾二淨。
“哎!這酒勁兒大得很!”葉可兒話音落時已經晚了,當雲天朗的頭從酒碗裡抬起來時,整張臉便紅得跟猴屁股似的,他用迷濛的眼睛掃視了眾人一圈,最後落在小皮丘身上時突然犀利起來,將小皮丘嚇了一跳。
“你!待會兒把她們送回去!”
一個“去”字說完,他便仰頭栽倒在地。
“我天酒量這麼差!”程青瀾和小皮丘將他抬到了床上,此時一個小廝在門口傳到:“可兒姐,該你上場了。”
“欸,來了!”葉可兒叮囑小皮丘要照顧好眾人,轉身便下了樓。
葉可兒給她們找的這間廂房正對著舞臺,程青瀾端著酒碗走到舞臺邊,看到葉可兒穿著一襲鵝粉色輕紗長袍上了臺,在一片悠揚樂曲中,她的舞姿緩慢而靈動,如一隻剛剛破繭的蝴蝶般清新悠揚,煞是好看。
只可惜臺下的看客實在太少了——程青瀾環視二樓廂房,似乎除了自己這間再沒別人了,而一樓正廳內也只有七八個人,雖都被葉可兒的舞姿吸引,但終究過於冷清。
“小皮丘。”程青瀾招呼時,小皮丘正和巧思兩人在酒桌前玩打手背,程青瀾無奈地搖搖頭,走過去問:“仙若居的藝妓們你都認識嗎?”
正輪到小皮丘躲,他整個肩背都緊張起來,一縮一縮像只蝸牛似的。
“不認識,最多隻是混個臉熟。”
程青瀾想了想,從桌上拿過來紙筆:“你們兩個現在得幫我辦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