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管家大腹便便地站在她身後,兩頰的橫肉將脖子擠得滿滿當當,程青瀾覺得他這樣的臉還能露出現在這樣鄙夷的表情很不容易。
早上程青瀾就發現——朱管家喊薔薇兩姐妹都是喊大小姐、二小姐,唯獨稱她青瀾小姐,就是不承認她的身份。
“哦”,她扯了扯衣袍:“剛忙完回來,我檢查門關好沒。”
“作為侯府的人,青瀾小姐要明白自己的位置。你今日拿著侯爺的銀子上街大買特買,鋪子裡送來的貨堆滿了咱們的大門,比兩位夫人採買的陣勢都大,傳出去難免落人口實,說我們侯府尊卑不分,生活驕奢。”
程青瀾靜靜聽完,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今日所做之事都是獲得侯爺默許的,朱管家如果有異議,可以直接去找侯爺談。”說罷就要走。
“侯爺只是讓青瀾小姐出去解決禍端,可沒讓你假公濟私。作為管家,侯府財務也在我的過問範圍內,今日巧思回來清點貨物,行事乖張,惹得侯爺和夫人們頗為不快,所以我按府規將她杖責二十,貨物也全部記進侯府賬簿,待日後需要時再拿出來。”
程青瀾微虛著眼,聲音冷冽:“你剛才說什麼?”
朱管家斜晲了她一眼:“青瀾小姐無需氣惱,若你日後表現好,得到侯爺歡心,清楚自己的位置,行為收斂些,我想那些貨物,侯爺還是會賞給你百之一二的。”
“我問的是你把巧思怎麼了。”
“她身為下人,既不提醒主子行為不妥,做事又張揚跋扈,給她杖責二十也是輕的。”
“啪”
這一聲響亮的打臉聲引來了不少在門廳周圍做事的下人,眾人看到捂著臉的朱管家,都有些難以置信。
要知道朱管家深得老爺信賴,管著侯府的財權和人權,從某種角度來說比大夫人都更有威嚴,連薔薇兩位小姐都要忌他三分,就算是以前囂張跋扈的程青瀾,來府裡五年也沒敢對他紅過眼。
但程青瀾不知道這些,也管不了那麼多。
若是在平時,她或許還會掂掂輕重。但她今天累得筋疲力盡,又遇到刺客殺人,還險些被殺,好不容易被人救下來,又發現是自己不認識的熟人。
各種複雜的情緒早就攪得她腦子一團亂了,現在的她只會遵循身體最本能的反應和慾望。
朱管家氣得吹鬍子瞪眼,指著程青瀾的鼻子喝到:“你!”
“我就是打了你又如何!”程青瀾氣勢逼人地喝問,一時驚得對方說不出話。
“你們看看我和巧思的關係也知道,我本不想將大家當下人看待。但是你一口一個讓我清楚自己的位置,好,那我告訴你,我是侯府的小姐,不管有沒有被承認,我身上流的就是侯爺的血!你只是一個管家,一個侯爺想換隨時都可以換掉的下人,輪不到你來教我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
“那麼晚了,吵吵鬧鬧的做什麼!”熟悉的沙啞聲在轉角響起,程志尚和大夫人氣勢凌人地過來,看著程青瀾的眼睛就像看一團噁心的狗屎。
“你在對朱管家說什麼!你今日行事如此乖張,又是誰給你的這個權利!”大夫人指著程青瀾罵到。
“父親大人給的。”
程青瀾說完也不看秦霜佩,盯著朱管家一字一句地說:“記住了,以後你敢再動巧思一個手指頭,我就扇你一耳光,你要是不服氣也可以扇我,你敢嗎?”
朱管家就算在侯府說話有分量,也斷不敢真的對夫人小姐動手。
他怒極又語塞,只能轉而跪在程志尚面前哭道:“侯爺!我這都是為了侯府著想,卻不料受這樣的侮辱!我還……”
“住嘴!”
門廳突然安靜無比,詭異的氣氛在眾人之間流蕩。
朱管家噤了聲,眼睛還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剛才這句話是侯爺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