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北都城南門樓。
今夜職守城門的是個老吏,守了半輩子的城門,見慣大事小情,自覺城門樓這一畝三分地兒沒有什麼能逃過他的眼,因此心大得很,每夜職守必要抱上個酒囊,既能解乏又能驅寒。
喝得微醺之際,手下一個不懂事的小吏跑到跟前來嚷嚷:“頭,您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老吏拎起酒囊敲他的腦袋,“大驚小怪的,天寒地凍的日子,哪天不刮兩聲陰風。”
小吏捂著頭皺著臉,冤枉道:“頭,好,好像不是風聲……”
“不是風聲是什麼?”老吏經驗老道地說,“前些日子才鬧過一回,那位的什麼餘孽早都除乾淨了,都城還能有什麼大事,你啊年紀還小,沒見過世面,對什麼都小心翼翼的,我年輕那會兒跟你一樣,等你混到我這個年紀就……”
他說著說著,耳朵裡忽然鑽入了一聲“噝噝”聲,像燒了什麼細線之類的聲音,極細微,混在風中幾乎聽不見。
興許是城樓下那些個商隊在烤火吧,每年年底進北都的商隊都特別多,趕上城裡貴人們置辦年貨,天南海北的好東西往城裡運。不過這幾日好像格外多,趕在城門關之前進不了城,就只能在城外排隊等候。
真是造孽,江南災民鬧起義,北都城裡卻是奢靡享樂,當真是朱門酒肉臭!
老吏罵罵咧咧了幾句,重又舉起酒囊灌了一口,這一口還沒嚥下去,城樓下忽然“轟”一聲,城樓跟著抖了三抖。
“他孃的這是……”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淹沒了他的罵聲,以及城門內後知後覺發出的呼警聲。
“是火藥!火藥!”
“有人攻城!快去禁軍大營求救!”
“禁軍大營在城外求什麼救,去兵馬司!去兵馬司!”
城南大門如此,城北大門亦如此,南北城門頃刻之間就被炸得稀碎,守城的城門吏無一生還。
與此同時,宋國公府大門敞開,府中府兵魚貫而出,與城中一夥不知從哪聚集起來的平民裝扮的人匯合,分別向著德慶侯府與宮中殺去。
晏長風確認驛站裡的商隊私帶了大量的火藥武器後,一邊叫柳清儀拿著吳循的令牌去附近集結玄月閣的兄弟。一邊往南郊別院傳信,希望他們能在天亮之後將信遞給吳循。看書溂
不過她不知道這些商隊是打哪來,如此運貨已有幾日,因此無法估算北都城可能遭遇的危險,只能提醒吳循小心。
報信之後,她又往各地驛站發訊息,詢問近來商隊的來去走向,如果再發現類似商隊,務必想辦法截住。
每家驛站連掌櫃再店小二,至少有二十人,他們個個功夫了得。除此之外,陳嶺通知了各地玄月閣的兄弟,他們會時刻留意驛站的動向,一旦發生異動就會去支援。
做完這一切後已是後半夜,晏長風樂觀估算著今夜不會有事,畢竟太子一行才剛離開,以太子的腳程,恐怕走不遠,一旦北都有異動,隨時都能回頭支援。
可剛樂觀完,陳嶺就得了玄月閣的訊息。
“夫人,太子一行改走了水路!”
“啥?”晏長風心說,太子腦子有病嗎?
雖說往江南去水路皆可,但從安全形度看,走水路過於被動,一旦叛賊在水上埋伏,那太子一行就退無可退。若擅長水戰也就罷了,像禁軍這些只擅長陸地征戰的,在水上打仗比旱鴨子下水強不到哪去。
陳嶺:“說太子車馬出城後行進艱難,這才改走水路。”
今日路上積雪較厚,確實不大好走,可似乎也沒到特別難走的地步。即便難走,也比走水路安全,水上傳信不便,無法及時得知裴二的訊息,實在不妙。
“太子出城就改了水路,會不會太巧了?”晏長風不得不謹慎地想。
忽地,她感覺地面微微震了一下,耳朵隱約聽到了極輕的爆炸聲。她蹭地站起來,跟陳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