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賭,賭懷慶公主是一個心地純善、顧念舊情的人,就算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還是會幫自己。
宮女悄悄看看兩側,幾不可察的點點頭,將鐲子收在袖子裡。扶著沈妤起來:“郡主小心。”
沈妤微微一笑:“多謝你了。”
宮女低頭行禮:“恭送郡主。”
沈妤輕聲道:“公公,繼續帶路罷。”
很快,沈妤就在內侍的引路下,來到了壽康宮,小內侍行了一禮就出去了。
“寧安拜見太后娘娘。”沈妤斂衽行禮,聲音清泠,如清泉流過石澗。
太后背對著她,修剪著花枝,沒有像往常一樣趕緊叫她起身。
沈妤保持著屈膝的姿勢,紋絲不動,面色極為平靜。
過了好一會,太后才轉過身,抬手道:“起來罷。”
如同每一個上位者,充滿了威嚴,再不見往日慈和。
沈妤起身,忍著膝蓋的痠痛,道:“多謝太后娘娘。”
有女官接過剪子,又打來一盆溫水為她擦手。太后坐在椅子,享受著宮人的服侍,聲音淡漠:“知道哀家召你過來,所為何事嗎?”
能留在壽康宮的都是太后的心腹,她自然不怕兩人的談話會傳出去。
沈妤站在太后面前,神色恭謹:“請太后明示。”
太后審視著她,目光含著七分不悅和三分欣賞。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哀家在宮中生活多年,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你這麼聰明的姑娘了。可惜啊,女子太過聰慧,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有時候,有些事該糊塗就要糊塗,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如此看來,倒是我高估你了。”
沈妤不以為意:“太后娘娘所言極是,可是寧安不願活的糊塗,只願活的清醒,若是一輩子就迷迷糊糊的過,甚至連最起碼的是非善惡都分不清,那這一輩子可真是過得沒意思。”
沈妤一雙眸子清凌凌的,可是太后卻能感受到一股沁如骨髓的涼意,又帶著極大的憤恨。許是她做了虧心事,她覺得沈妤這種憤恨就是衝著她來的。
想到長興侯和崔葇的慘狀,太后眼睛一眯,笑了一聲:“不管你信不信,曾經哀家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心寵愛過你的。哀家這麼多孫女,獨獨對你如此恩寵、縱容,你也算是在哀家身邊長大,就是皇室宗親的孩子,也要讓你三分,陛下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也對沈家多加照顧,你雖然只是個臣子之女,卻能得到郡主的封號,甚至比有些公主活的還要驕傲張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哀家以為你會感恩,可惜,有些事你始終想不明白。”
如此虛偽的話,沈妤只覺得噁心。
她心中冷笑,溫聲道:“太后娘娘這麼多年對寧安頗為照顧,寧安自然是感激不盡,也並非是不懂感恩的人,只是,有些事並非是那麼簡單的,相信你比我要清楚。”
太后轉動著佛珠,搖頭笑笑:“你知道一個真正聰明的人該如何選擇嗎?”
沈妤黛眉微揚,等著太后繼續說下去。
“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緬懷過去的,而是會一直往前看,也不會自不量力想做一些無法做到的事。”
沈妤唇畔彎起:“太后娘娘的話,寧安倒是聽不懂了。”
太后冷笑一聲:“沈妤,明人不說暗話,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就不要揣著明白當糊塗。當一個嬌蠻任性、備受寵愛的郡主不好嗎,憑藉你的身份,將來嫁個好人家,也無人敢欺負你,你會一輩子平安順遂。沒想到你如此想不開,竟要為著那些陳年舊事與我作對。”
沈妤笑容譏誚:“一句‘陳年舊事’就可以抵消太后的罪惡了嗎?太后若是真的對我好,我自然是感激您,可是您的心思並不單純,甚至還要讓我嫁給殺父仇人的兒子,您對寧安的好,請恕寧安無法領受。”
太后先是惱怒,然後突然笑了:“果然,你什麼都知道了。原先我以為你是真的蠢笨,如今看來,你是在藏拙。你知道這麼大的秘密,可想過自己的下場?”
沈妤輕輕一笑:“無非是殺人滅口罷了,太后還能饒過我嗎?”
“既知道自己的下場,為何還那麼想不開要與我作對?”
沈妤喟嘆道:“這件事陛下還不知道罷?你為何不告訴陛下呢?”
太后道:“你若是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從今以後,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寵愛你,如若不然……”
“會如何呢?”沈妤道,“您之所以不告訴陛下我得知了那件事,不就是要與我談條件嗎?”
“你——”太后面色冷肅。
沈妤笑容輕柔:“雖然陸行舟的身世不光彩,您怕引來閒言碎語不敢和陸行舟太過親近。但是您也是真心疼愛這個兒子的,尤其是他這條命。陛下最愛惜他的名聲,若是全大景的人都知道他和庶母暗通款曲,還生下了一個兒子,為了掩蓋這個秘密還殺了先定遠侯,他會怎麼做呢?會不會為了證明陸行舟不是他的兒子殺了陸行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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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我果然是小瞧了你!”太后怒極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