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沈嫿就倚在榻上,直愣愣的看著頭頂的帳子,不知在想什麼。
婢女青杏道:“姑娘,您別生氣了,七姑娘的性格一向如此。”
沈嫿不語,青杏只以為她還在惱恨。
青杏將茶壺輕輕放在桌子上,又暗中觀察著她道:“再加上七姑娘和五姑娘交好,如今自然是越發不將您放在眼裡了。”
竟是將一切歸咎於沈妤身上了。
“五姑娘身份尊貴,無論誰和她交好,都有益處,難怪七姑娘總是跟在五姑娘身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五姑娘還是她親姐姐呢。”青杏義憤填膺道,“若是七姑娘知道了五姑娘害死了雪姨娘,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和這樣狠毒的人成為好姐妹,可憐姑娘在沈家孤零零的,連一個能說體己話的姐妹都沒有……”
“青杏。”一直在發呆的沈嫿突然出聲打斷,“你說錯了。”
青杏手一頓:“姑娘?”
“你錯了。”沈嫿目光突然變得冰涼如水,這種冷漠中帶著審視的神情是青杏從未見過的。
青杏不明所以:“請姑娘明示。”
沈嫿緩緩坐起身:“沈嬋是什麼人,我還是瞭解的。她性子直率,有時候口無遮攔,愛憎分明,甚至有時候得罪人都不知道。她不是因為沈妤出身好,備受寵愛,才故意與她親近的。若是我沒記錯,是在一年前的時候沈嬋才和沈妤的關係好起來的,在那之前,兩人時常針鋒相對,沈嬋看不慣沈妤,時常對她冷嘲熱諷。所以,我才說你的話是錯的。”
青杏在沈嫿的注視下,僵立在原地:“姑娘,是奴婢說錯話了……奴婢也是為姑娘抱不平,為雪姨娘感到冤屈,所以便遷怒於和五姑娘交好的七姑娘。奴婢……奴婢不是有意說錯話的……”
沈嫿低下頭,青杏在不遠處瞧著,覺得她的情緒很低迷。
她舒了口氣,又斟了一盞茶遞到她手邊:“姑娘,奴婢是替您委屈。雪姨娘已經很可憐了,五姑娘為什麼要趕盡殺絕呢?五姑娘什麼都有,可是隻有您無依無靠,這世上最親的人就只有雪姨娘了,可是五姑娘連您最親的人都不放過,她怎麼這麼狠心呢?”
沈嫿似是喃喃自語:“是啊,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狠心之人呢?”
青杏再接再厲道:“這些年奴婢作為旁觀者,對五姑娘的所作所為看的清清楚楚。因為她是長房嫡女,親姐姐又是王妃,太夫人又寵愛她,所有人都捧著她。所以她一向目下無塵,趾高氣昂,眼裡從來沒您這個妹妹。奴婢斗膽說句實話,其實五姑娘樣樣不如您,只是她會投胎罷了。都是一家子姐妹,她如此狠心絕情,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說完這句話,沈嫿仍然在發呆,也沒有去接那盞茶。
青杏覺得納悶,以往她每次說這些話,都會很容易激起沈嫿的怒火,沈嫿會跟著一起罵沈妤,對沈妤的恨意也更多了幾分。可是今天,她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青杏想了想又道:“只有三姑娘對您好,到底是親姐妹,和大房三房的姐妹不同。”
沈嫿仍是不說話。
青杏覺得有些尷尬,沈嫿不接話,她怎麼繼續說下去?
過了好一會,青杏道:“姑娘,該用晚飯了,您要不要……”
“青杏,你跟我多久了?”沈嫿突然道。
青杏一愣,想了想道:“七年。”
沈嫿站起身,嘆道:“七年了,原來你伺候我這麼久了。”
青杏笑道:“能在姑娘身邊伺候,是奴婢的福氣。”
沈嫿輕笑一聲:“只怕,是我擋了你的路罷?”
青杏心一沉,臉上擠出一個笑來:“姑娘,您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我如今落魄了,你想領攀高枝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和我的殺母仇人攪和在一起,更不該將我當成傻子欺騙。”
青杏嚇的倒退一步,在沈嫿的注視下連連擺手:“奴婢……奴婢沒有。奴婢在您身邊這麼多年,和您一起長大,我怎麼會背叛您投靠五姑娘呢?您真的誤會奴婢了……”
沈嫿扯扯嘴角,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譏誚:“我說的是沈妗還是沈妤,你心裡比我清楚。說起來真是可笑,我傻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清醒過來了。”
青杏心頭慌亂,撲通跪在沈嫿面前:“姑娘,您在說什麼啊?奴婢怎麼會背叛您呢,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詆譭奴婢?姑娘,您千萬不要上當啊,一定是五姑娘想對付您,故意離間我們主僕,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夠了,別在演戲了!”沈嫿俯視著她,“近來,你總是耳邊挑起我對沈妤的憎恨,故意激怒我,不動聲色的挑唆著我去對付沈妤。若你果真對我忠心耿耿,就該知道依照沈妤的身份和心機,我根本就奈何不了她,甚至還會被她算計。若你為了我好,就該勸我別惹她,先忍一忍。可是你呢,有意無意的在我耳邊煽風點火,攛掇著我去對付她。青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蠢,覺得我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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