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妗也是神色慌亂,語氣冷肅道:“六妹,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嫿欲言又止。
沈妗急聲道:“你說啊。”
神話抽抽噎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沈妗。
那一日,沈嫿被沈家護衛護送著去了家廟,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雪姨娘。
沈家的家廟,自然不會很寒暄,反而是十分肅穆寬廣,但是雪姨娘是個犯錯之人,那些嬤嬤自然不會好好對她。再加上呂氏厭惡妾室,特地囑咐了家廟的婆子,讓她們好好“關照”雪姨娘,所以雪姨娘近一年來吃了不少苦。
沈嫿趕到的時候,一個婆子正對著雪姨娘冷嘲熱諷,甚至將一碗粥打翻在地。
沈嫿急忙走過去,一下子推開了婆子:“滾開,你算是什麼東西,竟然敢這麼對待我娘!”
婆子沒有絲毫懼怕,眉頭高高挑起,嗤笑道:“六姑娘,您叫一個犯錯的奴婢為‘娘’怕是不合規矩罷?”
沈嫿扶著雪姨娘,厲聲質問:“你說誰是奴婢?!”
婆子掐著腰笑道:“老奴又沒說六姑娘,六姑娘著什麼急?侯府上下誰人不知雪姨娘是奴婢出身,靠著勾引二老爺有了身孕成了姨娘。後來又不知犯了什麼錯,被趕到這裡來,難道我還說錯了?老奴說句不好聽的話,六姑娘是主子,她是奴婢,六姑娘著實不該忘了規矩,該離她遠遠地,免得自降身份。”
沈嫿看著瘦骨嶙峋的雪姨娘,又是心疼又是憤怒,還有愧疚。若非是為了她,雪姨娘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還要被一個老奴欺辱。
她想到雪姨娘命不久矣,又想到她如今謹小慎微的日子,恨意驟生,狠狠給了婆子一個耳光。
“你也知道我是主子嗎?竟然敢這麼和我說話!”
婆子捂著臉:“六姑娘,你怎麼能隨便打人?”
沈嫿冷笑道:“打的就是你!”
婆子看著沈嫿,不敢反駁。
沈嫿呵斥道:“看著我做什麼,給我滾出去!”
婆子輕哼一聲,扭著水桶腰出去了,還嘀嘀咕咕道:“充什麼小姐款,還不是奴婢生的庶女,真當自己是侯府千金,覺得自己多高貴了嗎?”
“你——”沈嫿氣不過,剛要叫住她,雪姨娘伸出瘦若枯骨的手,聲音細弱,“嫿……嫿兒……”
沈嫿鼻子一酸:“娘……”
雪姨娘艱難的握住沈嫿的手:“能在死之前見你一面,我也心滿意足了。”
沈嫿淚如泉湧:“娘,都怪我,若非是為了我你也不會被父親責罰。”
雪姨娘搖搖頭:“一切都是孃親心甘情願的,怪不得你。是娘沒用,無法幫助你嫁個好人家,是我太自不量力,和五姑娘爭……”
沈嫿撲在潮溼發黴的被子上:“娘……”
雪姨娘摸了摸她的頭髮,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眼神中充滿不捨:“我的嫿兒什麼都好,就是命不好,若是你託生在二夫人肚子裡,怎麼會受這麼多委屈?是娘連累了你。”
以前,沈嫿的確瞧不起、埋怨雪姨娘,覺得是雪姨娘的出身連累了她。可是看到如今雪姨娘變成這個樣子,她倒是生出了些許後悔。
畢竟,雪姨娘是真心疼愛她的,為了她寧願犧牲自己的命。
雪姨娘道:“你怎麼知道我病了的?”
沈嫿抽抽鼻子:“家廟的婆子前去稟報祖母,祖母將此事告知了我,我請求祖母允許我來看你,祖母同意了,還安排護衛護送我。”
雪姨娘點點頭:“你祖母終究是心軟了。嫿兒,我很快就要走了,更不能看顧你了,你以後就剩下了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雖說太夫人因為之前的事對你生出了不喜,但你畢竟是沈家的女兒,她不會不管你的,你能依靠的只有太夫人了。記著,你現在是寄人籬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所以你要儘可能討好太夫人,不要再惹到五姑娘了。你聽明白了嗎?”
沈嫿連連點頭,哽咽著道:“女兒知道了。”
雪姨娘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這就好。”
說著,她又劇烈咳嗽著,沈嫿忙給她拍背,可她還是咳嗽個不停。
沈嫿淚水漣漣:“不是說請大夫了嗎,怎麼不見好?藥呢?我去端藥給你。”
說著,就站起身。
“不……不必……”雪姨娘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