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允有些害羞,覺得這動作是不是有些親密了,好在李言蹊一心都在她腿上的大大小小的傷痕上面,沒有在意她的不自在與臉上的羞紅。
“執玉怎麼樣了?可有什麼大礙?吩咐人給公公婆婆寫信了麼?不僅他倆,府上的人定都急壞了。”
李言蹊埋頭替她小心地包紮著,漫不經心地回覆道:“放心吧,那小子好在傷口不算太深,他自己簡單處理過,只是餓了幾天,還比較虛弱。已經派人連夜傳信給範府了,估計明天一早醒來你們府上的人就收到好訊息了。”
段清允這才鬆了口氣,感激地對他說道:“謝謝你呀,你這人雖然在我大婚那日浪蕩了點,其實倒也不壞。”
李言蹊失聲一笑,看了一眼段清允的眼睛又繼續低頭忙活著手裡的事,悠悠地說:“哦是嗎,那你大錯特錯了,我這人啊壞得很,你大婚那日本來我是去搶婚的,我呢,沒什麼太大興趣,最喜歡的,就是搶別人的東西,包括人。”
他抬起頭笑得眼睛彎彎,嘴角咧開,紅唇白齒。
段清允隨手就砸過去一個枕頭,小聲又氣憤地罵了一句“登徒子”,李言蹊開懷大笑,可外人只知這人在笑,而心底的落寞呢,被掩藏在深處永不見光。
你別不信,我真的想搶婚呢,李言蹊在心裡這麼想。
只可惜一見某人誤終身,奈何某人終不知。
事後段清允一瘸一瘸地走到隔壁的房間,掀起門簾,看見床上靜躺的人兒氣色已經好了許多,不再是剛見那會面如死灰。她的一顆心見到他後瞬間化為一灘春水,正想要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範少禹似乎陷入了夢魘,眉頭緊皺,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不,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段清允聞後急匆匆趕到身邊不知所措,“執玉?執玉你怎麼了,沒事,我在,我一直都在呢。”
範少禹依舊掙扎著,眉間的不安與悲慼愈加濃重,段清允握住他的手不停地安慰著,“沒事了,不要害怕。”
她終是陷了進去.....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
“阿奴兒,不要離開我,別離開我.....”
段清允身子一震,她恍然想起,好像在塔內他喊的那個人也是阿奴兒。
她心中錯綜複雜,更加用力地抓住了範少禹的手,待他恢復平靜後才鬆開他,面無表情地起身離開了房間。
仔細想想,好像自從她聽到範少禹出了事後,就將她之前在心裡暗暗下定的決心都拋到了腦後,她忘記了自己不會為範少禹動心,忘記了範少禹什麼都會給她唯獨除了她想要的愛,也忘記了範少禹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他的心裡一直住了一個人,那個人叫阿奴兒。
她不得不承認有那麼幾個瞬間,她羨慕甚至嫉妒一個活在他人簡單的兩句回憶裡的人,就譬如這一刻
段清允靠在屋外的護欄上,面前是一條清澈又悠長的河流,晚風陣陣吹來,吹起她的髮絲擾得她的臉頰泛起癢意。
她來江南,只想找到自己要找的那個男人,無論用什麼代價,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萬一找不到他怎麼辦,她的心裡一直有一個念頭,那便是一定要找到他!卻根本沒有想過找到他後會意味著什麼。
要不是他剛才喊得那聲阿奴兒,段清允想自己幾乎要忘了婚前那個晚上,他看到了她的妥協後,那雙幾乎要將自己融化在那雙滿目星辰的眸子裡是她從未見過的柔情,他還撫著她的臉,好不溫柔,對她說,真乖。
現在,以後,他依舊是那個溫柔的,風度翩翩的丈夫,她依舊是他名義上的夫人。
外面一片寧靜祥和,燈火通明,是她從未見過的江南水鄉之景,與她方才經歷的黑暗是兩個極端。
“你怎麼還在外面,不早些休息去?”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一聽那個嗓音,她就知道來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