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夏日的夜晚蟬鳴不止,白日裡燥熱,唯有到了晚上那籠罩在人們心頭的壓抑才會稍微輕鬆一點。偶爾有風吹來,吹著湖面泛起漣漪,傳至內心深處,添了幾分安慰,也多了幾分憂愁。
範少禹坐在書房外的石椅上,頭頂夜幕上的繁星甚至驚豔,只是底下人卻無心欣賞這般美景,他撐著腦袋,似乎在閉目養神,不知在深思什麼,李言蹊到了不知多久都未發現他的存在。
“你不應該興奮得睡不著麼?怎麼看起來心情好像很低落啊。”李言蹊見那人遲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出來,忍不住開口道。
範少禹這才發現屋頂何時有了一個人,他的警惕心一向很高,今晚出奇地放鬆了神經。
李言蹊嘴裡叼著草,雙手環抱腦袋躺在屋頂上,偏過頭看著他,下一刻“嗖”地一聲從屋頂跳了下來。
坐到範少禹旁邊的石椅上後,同樣撐著腦袋問道:“那神醫行蹤不定,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他此刻在江南,你可得想好了。何時出發?”
範少禹緩緩睜眼,簡單回覆道:“明日。”
“跟段四小姐說了麼?”
他淡淡“嗯”了一聲。
李言蹊“呸”地一下吐掉嘴裡銜著的狗尾草,嘆了一口氣,“難為你這個不會說謊的人了去編造謊言了。”
範少禹抿了抿嘴,搖搖頭:“沒有,只是剛好有去江南的事情,只是提前了幾日,沒有說謊。”
李言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望著範少禹那張認真的臉,彷彿在跟他說,我真沒說謊,因為有事情,我不會騙人的。
他忽地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段清允的神情,明明就是喜歡範少禹的啊,愛意這種東西是怎麼藏也藏不住的,可她應該還不知道範少禹的真正目的吧。
一想到這李言蹊就不自覺皺起眉頭,語氣裡沒由來幾分與他不搭邊的正經:“執玉,你將來怎麼跟她解釋?你這段時間的轉變我們明眼人都看在眼裡,作為兄弟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後悔。”
範少禹疑惑地緩緩抬頭,“轉變?什麼轉變?”
“你自己沒發現?”李言蹊有些驚奇地反問道,範少禹仍舊疑惑地搖了搖頭,李言蹊只好無奈解釋道:“以前的你雖然表面溫和有禮,但實際你冷漠,事不關己,疏離,可現在的你不同,你依舊溫柔恭順,可你的疏離淡了,眼底的冷漠也少了幾分。執玉,有些事情該放下了。”
李言蹊抬手拿過桌上的酒壺,順著他的倒酒的動作,桃花釀的清香撲鼻而來,這味道,只要愛酒的人皆會雙眼放光。
他認真地說著,後來嫌棄酒杯太小,喝得不過癮,索性直接舉起酒壺,晶瑩的桃花釀一滴不漏地倒入他嘴裡,濃郁的酒香還在唇齒間殘餘。
範少禹雙眸暗下去了幾分,深邃的眼裡暗潮湧動。
久久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才起身,雙手背立在身後,神情堅定:“我堅持了四年,怎麼可能在最後放棄,功虧一簣。我等了她四年,我再也等不下去了。至於三小姐,我以後會跟她說明白,我會給她這個位置應有的一切,如果她不願接受,我會尊重她的一切決定。”
李言蹊輕輕一笑,嘆了口氣像是極度無奈,搖搖頭嘖嘖感嘆,“好像又變回來了,你還是那麼冷漠。”
這個位置?如今的少夫人,未來的范家家母?她這個位置應有的不應該還有你範少禹的心麼?
可是你給不了,你什麼都能給她,唯獨一樣東西給不了,那便是你的真心。
所以你還是那麼冷漠,凡是在阿奴兒面前,都不值一提,你也不願意分出一點心思。
李言蹊突然有點可憐段清允,那個明媚溫柔的女子,似乎始終都是個局外人。
“你上次送過去的東西,她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