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碧玉霎時被嚇得癱瘓在地上,大叫了一聲,段清允扭頭正欲看發生了什麼,猝不及防地被範少禹捂住了眼睛,她疑惑地眨著眼,那長長的睫毛一下又一下撓著範少禹的手心。
感覺到面前一陣風掃過臉,有人的悶聲傳入耳。
還沒來得及一探究竟,範少禹在她耳邊輕輕柔柔地說:“走吧。不是還要跟雅兒做胭脂麼?”
段清允訥訥地點了點頭,離開時她眼神繞過範少禹的身子一打探。
就是那麼一眼,僅僅一眼而已,可那一幕卻讓她永生難忘。
充滿怨恨與不甘的丫鬟倒在草地上,半邊臉都浸在了血水裡。
還有那個叫碧玉的人,好像經受了什麼巨大的痛苦,額頭、脖頸處的青筋暴起,清晰可見,黑色的膿血從眼裡,鼻子,嘴角,耳朵流出來,她的雙手還痙攣著,一抽一抽,噁心又恐怖。
段清允以為自己會暈過去,沒想到她看到之後竟然相安無事,只是耳邊什麼聲音也沒了,充斥著嗡嗡的聲音。
她看見範少禹的嘴巴在動,卻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面帶微笑,點了點頭。
範少禹一愣,再無多說,柔柔一笑,伸手將由於眼淚而粘在臉上的青絲別到耳後,二人無言、無語。
待到了雅兒院裡後,雅兒的貼身丫鬟一聽二人來的目的,不禁疑惑:“奴婢今早便跟碧玉說我家小姐一大早就被夫人老爺帶去廟裡了,碧玉沒有跟您講麼?”
段清允啞然一笑,晃了晃腦袋,不知是笑是哭。
“呀,少夫人您怎麼了這是,怎麼哭了呢?”丫鬟慌了手腳,這好好地怎麼就突然哭了,還哭得如此無助,雖然未發出聲,卻比哭出聲來更加悲傷。
不就是丫鬟傳話傳得不及時麼?這少夫人怎麼這般委屈,也太嬌氣了吧?
呸呸呸!自己在想什麼呢,主子豈是她們做下人可以議論的。
她搖了搖頭,眼神定定地望著前方,眼裡卻沒有焦距。
範少禹無奈,一把橫抱過她在懷裡,大步回屋。
身後的丫鬟不禁感嘆,大少爺真的很好啊,這麼愛少夫人,少夫人可真幸運。
“還被嚇著了?”回到屋後,範少禹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讓丫鬟端了盆溫水進來,輕柔地替她擦淨了臉。
段清允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太陌生了,他是怎麼做到在仙人與惡魔之間毫無痕跡地相互轉換的?
明明殺人的時候那麼冷血,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段那麼殘忍。
範少禹又嘆了口氣:“是不是在怪我?”
段清允沒說話,她閉著眼睛,眼淚不斷地順著臉龐流了出來,範少禹不耐其煩地,一遍又一遍替她擦拭著,一遍,又一遍。
他盯著她那雙微腫的眼睛,儘量放柔了自己的聲音:
“清清,人錯了,就該接受懲罰,身體上的痛苦,心靈上的孤獨,無論哪一種,該承受的,一一逃不掉。世間有世間的規則,范家,也有范家的規矩。誰壞了都一樣,就應該承擔後果。逃不掉,也不要想逃。否則等待的,將是更可怕的懲罰,明白嗎清清。今日那兩個丫鬟逾了規矩,按照范家的手段,她倆要被送去當軍妓的。可是她倆不願意,既然不願意,就要聽從主子的另一種懲罰。而我說過了,就是讓她們死。清清,你不能太善良了,否則總有一天你的優點,就會變成你致命的缺點。這是世間生存的道理,也是我范家立足的根本。”
他像摸自己的寵物那樣,愛憐地撫摸著段清允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