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晗是葉家的掌上明珠,在私塾裡先生特別喜歡她,跟誰都特別好,一點也不像其他大小姐般驕縱不易接近。
葉墨書寡言少語,在私塾很少跟人交談,可卻也是知道她的,一個笑起來跟出林的黃鸝似的女孩。
那日她鼓著腮幫子氣沖沖地跑了過來,將蜷縮在角落裡的葉墨書護在懷裡,惡狠狠地對其他人說:“你們不許欺負他!以後我要是再看見你們誰打他罵他,我弄死你們!”
葉楚晗的一番話成功嚇退了其他人,大家見此只好訕訕地離開,畢竟最受寵的人都發話了,大家也不願為難他們。
她將葉墨書小心地抱在懷裡,替他擦拭了臉上的淚水,揉了揉腦袋,溫柔地對他說:
“男子漢大丈夫,以後不許輕易掉眼淚,知道嗎?”
葉墨書感到受寵若驚的同時也摻雜著幾分害怕意外,點了點頭,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哭過,一直就這麼到了十多年之後吧。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聽我慢慢跟你講。”
那日葉楚晗牽著他回了葉府,跟葉老爺葉夫人請求允許他能成為自己的弟弟,葉家二老是十分開明又善良的人,於是很欣然地應下了葉楚晗的請求。
那一日開始,葉墨書有了新的身份,葉家小公子。
“以後啊,你就姓葉,葉墨書,你呢,就喚我叫阿姐,明白嗎?”葉楚晗拉起他的手,一臉小大人的模樣,坐在池旁的石椅上,掐著面前比自己還矮半個腦袋的人兒的臉,鄭重地他說道。
從那以後,葉墨書便時時刻刻都跟在葉楚晗身後。葉楚晗有些無語又好笑,總是嘲笑他,說他怎麼成了跟屁蟲,嫌棄歸嫌棄,這同時啊也把葉墨書拉入懷裡,柔聲道:“不過我喜歡,我最喜歡我家墨兒了。”
顧惜昭望著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葉墨書比平時更加柔和,他動情地回憶著,生怕擾了回憶裡那時的幸福。
他繼續跟顧惜昭回憶著。
葉楚晗在任何方面都心心顧著她這個弟弟,因為怕外面的人再欺負他,便專程請了先生到府,跟自己一塊在家讀書。
每日她也會準時去叫葉墨書起床,替他準備好早餐,然後扯著他一塊去書房。
葉楚晗天資聰穎,有什麼不懂的問題都會悉心教導葉墨書,有時候實在不明白,她就戳著葉墨書腦袋,生氣地說:“你噢,你是豬腦袋嗎?這都不會。”
那年葉墨書六歲,葉楚晗七歲。
葉楚晗對他說:“不過只要墨兒不懂的,阿姐都會教。沒辦法,誰讓墨兒是阿姐的寶呢。”
葉墨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揚起了一點嘴角,眼裡帶著狡黠。
其實他都懂的,先生教的東西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就可以理解,不過是因為他貪婪地享受著與葉楚晗近距離的相處,每次下課為了能黏著葉楚晗都會裝作皺著眉頭跟她訴苦,說先生講得太難了,自己怎麼也理解不了。
葉墨書是個極易滿足的人,他的快樂也十分簡單,簡單到只要每日都能看見、陪著他的阿姐就好了。
直到他十歲那年,葉楚晗十一歲。
在這短暫的幸福裡,他甚至都忘記自己命格過硬、註定孤獨,他的存在會給所有親近自己的人到來厄運。
那年葉老爺和老夫人過世了。
是在從商歸途中遇到了劫匪被殺的。
葉楚晗跪在靈堂整整三日沒起身。
她抱著葉墨書,開口便是哽咽:“墨兒,我只有你了,墨兒,你不要離開我。”
葉墨書抿了抿嘴唇,他第一次見他的阿姐哭得那般傷心,抬起手想要抱住她的腰告訴她,就算這天下都拋棄了你,我不會時,最終還是放了下來,只柔聲安慰了兩聲。
好,我不會。
那年葉墨書十一歲,葉楚晗十二歲。
除夕夜裡,葉楚晗仰起頭積攢在眼眶的眼淚還是溢了出來,她望著天空,問身邊的人:“墨兒,孃親和爹爹會在天上看著我們嗎?”
那是葉楚晗的第一個沒有父母陪伴的除夕,葉墨書那時已經比她高出了一點點,伸出手抱過她安慰道:“會的。”
新年第一天,葉楚晗給他送了一套新衣服,葉墨書笨手笨腳地弄了大半天,實在不會系衣服的腰帶。
葉楚晗走到他面前,責怪道,怎麼這麼笨。話雖這麼講,但臉上卻一直笑著,輕聲細語,一點一點地告訴他該怎麼樣才能系得牢固又好看。
葉墨書記得後來有一回上元節晚上,葉楚晗帶他出去參加花燈會。
葉楚晗生得好,一路上連續拒絕了街上好幾名公子哥獻上的花環,她輕輕地牽起葉墨書的手,指著街邊賣花環的攤鋪:“墨兒給阿姐買個花環好不好?”
葉墨書甚至都沒有思考過,小雞啄米般猛點頭,悉心地挑了一個薰衣草花環,替他阿姐戴上時緊張得雙手冒汗,又隱隱約約地期待著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