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自懂事起,就常聽貼身侍從與宮人們議論起自己出生那日的異象,似乎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因此他們想當然地將此異象,附會成是真龍轉世,天定大唐下一任真龍天子的不二預兆。然而在南山心中,卻覺得宮人們這種想法不免好笑。
南山一直以來都將異象理解成普通雷雨天氣,不過就是多了些巧合,比如那些烏雲閃電恰好出現在他降生那天,又無巧不巧地籠罩在他降生的隆安宮上空。
自然,他對此也有過疑惑,卻是僅僅針對異象發生的那一樁樁重疊的巧合而言,而且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僅是一閃而逝。
直到此刻,當“蓬萊子”重新鄭重提起這事時,那種的感覺時隔多年後一下子被啟用,他這才隱隱感到那場電閃雷鳴背後的不簡單。
令他尤為震驚的當是,其中似乎繞不開昊魘那團神秘的黑色影子。
因此這一刻,南山無比迫切地想知道當年隆安宮外“蓬萊子”所看到的那一切,以求驗證猜測。
可惜“蓬萊子”給的答案令人很失望。他搖了搖頭:“很遺憾,那日本座趕到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四周靜悄悄的,唯一非同尋常的聲音只有,你出生時的啼哭。”
“前輩是那時發現了我身上的分魂?”問出這話時,南山一直盯著“蓬萊子”的眼睛。
“不錯,”“蓬萊子”再次點點頭:“因為感受到昊魘那廝的熟悉氣息,所以本座特意在那裡悄悄逗留片刻,隱匿去自身的氣息,結果透過窗,本座見到並感應到了尚在襁褓中的你身上散發出的黑氣。”
“所以,自那日起,你就讓靈芙兒十八年如一日地監視我,並時不時讓她向你彙報我的行蹤?”南山不覺逼近“蓬萊子”幾步,直視著眼前這依舊笑咪咪的老頭,口氣明顯冷了幾分。
可話一出口他就愣住了。
他有些不懂自己這滿腔怒火究竟從何而來,是因為同情那丫頭悲催的童年遭遇,還是為自己這十八年來茫然置身於他人的監控而感到憤怒。
沒錯,定是後一個原因!
如此一想,南山不覺長長吐出口氣。
“蓬萊子”似並沒覺察南山語中的陡變,顧自道:“當看到你身上黑氣後,本座曾多次嘗試替你驅除,可惜收效甚微。”言及此,“蓬萊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另一方面,本座也曾想透過讀取隆安宮附近宮人們的記憶,瞭解本座趕到前錯過的場景。可惜所有人腦中浮現的無一例外都是雷雨降臨前的雲電交加。昊魘那廝實在太小心了,本座竟沒從中發現半點蛛絲馬跡,彷彿那真就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天象。”
“但是,本座之前聽到的那聲驚天巨響卻實實在在是真的,普通天象又怎會有如此驚天響動?一切顯得那麼詭異且不合理!”
“為驗證猜測,本座隨後又在隆安宮附近動用了‘搜尋術’、‘洞微術’等多門高深術法,可惜依舊沒找到想要的答案。”
“無何之下,本座只能命人開始監視你的一舉一動。這也是不是辦法的辦法,畢竟你身上留有昊魘那廝的印記,以本座對它的瞭解,這傢伙肯定是在憋著什麼壞水。”
“為避免打草驚蛇,也為了儘快找到並消滅它,本座就只能行此下策,利用你來順藤摸瓜。”“蓬萊子”的語氣至此明顯多了些愧疚,而這讓南山的憤怒略有緩和。
“可是,即便要監視跟蹤,前輩大可親力親為,何必為難一個孩子?”南山脫口質問。
“蓬萊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南山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少不得解釋道:“前輩別誤會,在下只是站在一個普通朋友的角度,替她鳴不平而已。覺得前輩讓一個如此小的孩子去做如此危險之事,實在過於殘忍。”
“蓬萊子”低頭嘆了口氣:“當年本座這麼做也是為了芙兒這孩子好。想必你也看出來了,芙兒這丫頭性子過於浮躁與叛逆,本座當年威逼利誘她接下這任務,也是出於磨磨她性子的考慮。”
“小友你可知,本座曾三番五次禁止她離開蓬萊閣,以免在人界引起軒然大波,給人族造成大麻煩,可這丫頭就是不聽!”
“也就是你出生的那日,這丫頭竟悄悄尾隨我來到了唐宮。所謂‘趕早不如趕巧’,既被本座逮到了,本座又豈能輕易放過她?”“蓬萊子”說到這裡,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絲壞笑。
“至於她的安全,”“蓬萊子”繼續道,“不知那丫頭有沒告訴你,她自幼天賦異稟,四歲時便已勝過莫離,成為我閣中術法第一的弟子。”
南山點點頭。
“再加上芙兒聰慧機敏,這世上能威脅到她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蓬萊子”補充道,“當時本座發現,你體內那分魂似乎因虛弱陷入了沉睡,須很久才能甦醒。沒有了魔君的威脅,因此本座並不擔心她的安危。”
“更何況,”“蓬萊子”的眼神下一刻滿是陰鬱,“本座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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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和昊魘有關?”南山心念一動,脫口問道。
“一件必須要做的事!”“蓬萊子”不置可否地回答。
聽到這個含糊的答案,南山知是他不肯告訴自己,也就沒繼續追問。
“蓬萊子”接著又說起後來的事:“那日得知你收拾好行囊,準備離開唐宮,本座收到芙兒的訊息後就第一時間從東海趕來。沿途我師徒二人一直跟蹤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