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昡的親兄弟除了兩個夭折的弟弟外,還有一位兄長兩個弟弟,另有四服內的九十八位堂兄弟妹,分屬各支房,偕妻子或夫郎從各門入,唱名參拜。
再之後是嫡支諸子媳入祠參拜。
最後是各分支的堂兄弟姊妹入祠參拜。
再往下的孫輩就不入祠堂了,只在廣場上對著祠門參拜,三十六房的孫輩,烏泱泱的有四五百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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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祠堂內參拜的也有六百多人,蕭氏子孫旺盛,單蕭琮這一輩的堂兄弟姊妹就有二百九十六人,其中偕妻、郎入祠的夫妻有一百多對。
祠內參拜祖宗須得唱名,司唱的是本支地位最高的長輩。
因蕭琰的存在,嫡支唱名參拜時格外引人注目。
祠堂內很多人都在猜測這位突然冒出的嫡支嫡子很可能是家主的外室子,因被家主喜愛,所以記到嫡母名下——能讓安平公主點頭,那真是本事了!沒準就是一直不點頭,所以養這麼大才上舉。
當蕭昡唱名到“嫡支嫡三子,玉字行輩十七,蕭琰——”時,便被一道聲音打斷:“且慢!”
出聲的是蕭暻,蕭昡的庶長兄、二支長房的郎主。
蕭昡拿著宗譜的手紋絲不動,抬頭看向蕭暻,不緊不慢的聲音道:“二哥有何事?”
蕭暻是蕭昡的長兄,但在日字輩中排行二。
他只比蕭昡大一歲,今年四十六,身材容貌保持得極好,看起來如三十七八,一雙鳳目精光灼然,聲音宏朗,“參拜祖宗,豈可覆面?難不成是無顏見祖宗?”
祠堂內很多人神色異樣,蕭暻、蕭昡這對異母兄弟向來不和,大家是知道的,但沒想到蕭暻竟然在祠堂拜祖時公然發難。
蕭昡神色不動,“二哥言重了。蕭琰因面有惡瘡未愈,恐露面不雅,反對祖宗不敬,故暫以面具遮之。”
蕭暻目芒一閃,“即使面相不雅,亦是蕭氏子孫,祖宗豈會見棄?”
蕭昡聲音似有不悅,“二哥既然如此說——”他看向端正跽坐在錦墊上的蕭琰,“十七且取下面具,叩拜祖宗後再戴上。”
“喏。”蕭琰抬手,摘下了面具。
前面和左右兩側的目光都望過來。
“嘶——”眾人輕輕抽了口氣。
但見那張白玉般的臉龐上偏偏長了三顆指頭般大小的紅瘡,紅豔豔的發亮,隱隱還有白色的膿頭,讓人一望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唯蕭璋、蕭玳多盯了幾眼。
眾人收回目光,心道:難怪要覆面。雖然現下世家不像兩晉南朝時代那樣對美貌儀容追求極端,但生了如此大的惡瘡也算“殘缺”了,是羞於直面見人的,覆面以遮恰是講禮的做法。眾人便對蕭暻有了腹誹。
孫雲昕掩去眼中遺憾,心想多好的一雙眼睛啊,就被那三顆瘡給破壞了!
蕭瓏坐在後面看不見,幾乎想伸長脖子,被蕭珂斜眉告誡一眼,只得端坐好身子,按捺下心中貓抓般的好奇。
眾人中,唯有蕭琤瞪大眼狠盯著蕭琰:怎麼可能?
但他性子囂張卻不是蠢笨之人,知道此時絕不是驚問發作的時候,只狠狠瞪了蕭琰幾眼,便轉過臉去,唇抿得緊緊的。
“拜——”蕭昡依序唱完嫡支除宗子宗媳外所有子女的名,悠長喝聲道。
蕭璋、孫雲昕、蕭琤、蕭琰、蕭珂、蕭玳等嫡支的子媳女均叩下頭去。
三叩後跽直身,蕭琰重又戴上面具,這會兒再沒有人用好奇或揣測的目光覷視她了——除了蕭琤斜眼惡狠狠的瞪視外。
蕭琰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翹了翹,忍不住看了眼沈清猗的背影,心道:姊姊這點瘡真是神了!
家宴共擺了三百一十案,夫妻共一案,兄弟姊妹每兩人共一案。每案後面又各有兩名奴婢服侍。
蕭琰和蕭琤一案,兩人相看兩生厭,互相瞪一眼,哼一聲,頭一撇,身子都往外挪,彷彿挨近對方都是晦氣。安平公主的眸光看過來,哎呀笑道:“真是相親相愛呀!”侍女含真眼角一抽:公主您是從哪裡看出相親相愛的?
編鐘悠揚聲響,宴始。
起盞之前,先上湯。飲完頭啖湯,分上酒、漿、飲,成年男女飲酒,十五以下飲漿、飲。飲湯之後是第一盞酒,東西兩側的樂伎席上奏起昇平樂。起箸三次後是第二盞酒,樂伎奏起閤家歡。起箸三食後,是第三盞酒,敬宗長,樂奏瑞鶴音。又起箸三食,是第四盞酒……
蕭琰暗中與她所學計程車族宴禮對照,心中咋舌,暗道:這種家宴吃的是禮,不是飯。
從第六盞酒起,就是長輩考較子弟學業。
那些上了族學的子弟都要提起精神,隨時準備著被長輩點名,稟報今年的學業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