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話很快就傳了出去。
……
“皇后這話裡,表達了好幾個意思。”
衛國公裴昶伸長了腿坐在湘竹躺椅上,右手握著一柄玉骨薄絹團扇,慢吞吞的搖著,跟世子裴恆說著:
“其一表明太子還沒有中意誰為太子卿,各家都有機會。呵,這是要引得各家都要爭了。”
裴恆點了點頭。
“其二嘛,表明太子對於選太子卿並不急。這也是,都是大圓滿了,距離那個境界也就差一步,國事、晉階,都比大婚要重要得多。再者,以宗師論,三四旬成親生子也不為晚。按太子自個的意願,當是沒有早成親的打算。”
“父親說的是。”
裴恆道:“若以太子再幾年的意思,咱們裴氏也不是不能打算。”
現下沒有合適的兒郎,但以後未必沒有,七弟裴悢的嫡子裴詠之已經九歲,質敏而思捷,又比同齡孩子多了幾分沉靜穩重,若從現在起下意培養,將來未必不能爭一爭。
裴昶說到其三:“太子能等個十年八年再考慮,聖人和皇后卻是等不得的。”玉骨團扇一下一下搖著,悵嘆一聲,“聖人今年,已經五十逾六了。”
以聖人先天有疾的身子骨,多年靜心淡欲調養下來,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是“有壽”了,等不得太子慢慢看。
“最多三年四年。”衛國公捏著扇柄說道。
裴恆皺了眉,若只得三年四年,那詠之也才十二、三歲,“我原想著阿悢的嫡長或可一爭,若以父親之言,咱們就得另外做想了。”
哪家選上去,對他們裴氏的影響才不會太大?
裴昶半閉著目,玉柄輕頓著竹椅的扶手,頓了三響道:“咱們河東裴,如今已是這個位置,”世家第三,“蘭陵蕭氏,這個排除,”蕭氏不可能參選太子卿,“第二,就是清河崔。你要考慮,咱們裴氏是能向上一步,還是繼續要在這個位置穩著。”
兩個選擇不同,決定了裴氏是支援崔清珏還是將他弄下去。
裴昶也不說答案,讓世子自己想。
他在中樞也待不了多久了,到了七十就得致仕,之前崔希真逾七十而未退,是因為新帝剛即位太上皇請他再照看兩三年之故,而當今太子可不同於她的父皇體弱,不能多慮政,不需要前面的舊臣子來“照看”;何況他也不是太子的外祖父,太子就算要留舊臣,也不定選他裴昶。
早些退下來也好,難道讓阿恆五十了才接國公位?老而不死是為賊,雖說不需要死,卻也不能老霸著位置,家族要前進就要不斷有青壯,有新鮮血液,把著位置不放就算父子也得生隙了。
大唐是朝陽,他們裴氏也要做朝陽啊。
裴昶想到這裡,心裡又呵呵的笑起來。
就算選了太子卿,太子……恐怕也不會這麼早誕子。生下來,母子、母女生隙麼?做個三四十年的儲君,沒準還比母親薨在前面,能不怨恨?現在的太子卿,未必就是以後的儲君之父。他們裴氏,急什麼。
……
清河崔氏、蜀郡公府裡也在談著皇后的話。
因崔希真已經退了國公位,由世子承爵,“宋國公府”便被“蜀郡公府”的門匾取代——但後者卻是太子李毓禎賜筆,以崔氏未來而論,這個郡公倒是比國公更貴重了,爵位再升至國公,也是可預期的事。
——無論崔清珏能不能成為太子卿。
成了,自是錦上添花;但不成,也不會影響清河崔氏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