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孤寂,能陪自己走到永遠的,只有自己。
就像這天和地一樣,相望未必相守;相伴未必同行;同行未必永久。
始終只得自己前行。
承受得了孤寂,才能行得長遠。
這是守靜,篤。
她心中的孤寂中,又生出一種平靜。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不能和她在一起,李毓禎感受到了痛苦和孤寂。而在這痛苦和孤寂中,她也終於明白,修道者前行的路,始終是自己一人的大道。一起同行得再遠,譬如宇宙星辰,也終將分離,星辰隕落,而宇宙還是那樣的寧靜。只有承受得了寂寞,才有這樣的永恆。
李毓禎放下印章,隨手拿了件對襟外衫披上,就那麼赤足走了出去。
鬆軟的地毯從她足底滑過,她能感覺到那細微平滑的織紋,織毯下光滑地磚的冰涼,地磚之下深涼又溼潤的大地,大地的深處水潤無聲,卻是生命的醞釀和脈動……
走到外殿,關夏和琴心無聲的跟上。
李毓禎一直走出了主殿,沿著迴廊繞到了主殿後面的一座二層敞閣,這裡是靜夜臺。大唐的皇帝們喜歡觀星,大唐的太子們喜歡觀夜,星空高遠,夜色平靜,這正合了皇帝和太子的位置:一個需要站得高遠,一個需要心中平靜。當然李毓禎不需要用平靜來剋制對皇權的欲.望,她沒有這種欲.望何需剋制。她的平靜來自於更深遠的天空,而不是出於對欲.望的剋制。剋制,不是真正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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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意的躺在關夏搬出來的軟藤躺椅上,赤足蹺在軟藤几上,乾淨如白玉,即使走到這裡也沒沾染半分灰塵。她的手裡拿著一隻高足白玉杯,裡面是琥珀色的金波玉液酒,就著這夜空、星辰,就著這除夕不會熄滅的長安燈火下酒,亦為自在。
師尊說,人生至靜至安寧,至醉於其間。
以前李毓禎不能明白,她的生命太明亮,太絢麗,充滿了跳蕩和激情,她的劍鋒銳而充滿張力,無法體會到這種至靜的寧。
但她經歷了能讓她燃燒生命的愛情,而至深的愛卻是至痛的失去,從至明亮至熱烈跌落到至冷至寒的深淵,心境之起落,可謂從天上到地下,但這種起落,卻這讓她體會到了深痛後的孤寂,在那至深的孤寂中,她觸控到了那層永恆……
那是至深的平靜中神魂的顫慄,就好像無盡宇宙中一道遙遠的星輝落在神魂上,平靜的,寧淡的,喜悅。
李毓禎喝了一口酒,向寧靜的夜空舉了舉杯。
心中的平靜讓她不用神識就能與這黑夜中的大地生出融合,就好像是她生命的延伸,整個長安的脈搏都在她的呼吸之中,這是一種無比玄妙的感覺。
她的心平靜得輕然,似乎存在著又似乎玄虛於此間,夜色就是她的眼睛,大地就是她的耳朵……無所不見,無所不聞。
令人沉醉。
這就是師尊說的至靜,至醉於其間了吧。
……
神湖邊平靜得連蟲聲都沒有,只有篝火的嗶剝聲。
蕭琰赤足躺在草地上的氈毯上,褲腿捲了好幾卷,露出了光滑如美玉的小腿,感受著夜風歡快的從它們上面繞過,也享受到了風一般的自由快活。她心中有種寧靜的喜悅,忽然跳出去搶了慕容絕的酒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向著夜空舉起,高聲說道:“為了這至靜的夜空。”
友情如夜空的星辰,只要我們的生命存在,就會在這夜空中永恆閃耀。
為了我們至深的永恆。
“前進!”
她嚮慕容絕一舉杯,又轉頭向南方的夜空一舉杯,哈哈笑道:
“飲勝!”
……
“飲勝!”
同一片星空下,李毓禎微眯著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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