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
“送你的禮物。”慕容絕說道,聲音冷淡沒有情緒。
她的手仍然握在她的手背上,沒有放開。
蕭琰眼簾微闔,眸光凝聚,細心體味著那極寒中的一點潤,識海中已經閃逝而去的靈光,又在琉璃般的蓮花瓣上流離出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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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蕭琰眉一抬,沉腕落下,筆意一揮灑,畫上又多出一團抽筋的線。那團線一上去,“山”就不見了。但以神識去看,就看見一座霧中的山,那山太平靜,彷彿萬物寂滅,然而沾染了霧的溼意,就有一點綠意,跟著萬千綠色,生機勃勃又萬籟俱寂,生機與寂滅,衍化出了這座山。
慕容絕送她的是一分道意,融入在“山”中,真正的玄奧卻不在那個字裡,而是在她的血肉肌骨中,那一握,才是道意的真髓。
“這是什麼禮物?”蕭琰回頭看她,笑問道。
這當然不是感謝她磨劍的禮物。
她們之間不必說謝,不需要說謝。
一切俱是盡心而為,由心而行。
“新年禮物。”慕容絕說道,聲音裡帶著冰雪天然的寒,聽不出情緒,蕭琰卻聽出其中的笑意。
她哈哈笑道:“那我要請你喝酒了。”
次日就是除夕,夜裡篝火熊熊,兩人就坐在神湖邊對飲,蕭琰在篝火上架了鐵鍋煮魚,加了許多蘑菇,跟慕容絕說起她第一次來神湖就被少神司踢到湖裡,做了一回水煮魚。又擠眼對慕容絕笑。她敢肯定,她寫了信慫恿慕容絕,慕容絕也一定跳了神湖了,那種滋味不是她一人享受。
慕容絕淡淡看她一眼,忽然伸手拿了她身邊的碧瓷酒罈,將裡面的冰髓酒一滴不剩的倒進自己的鸚鵡杯裡。
“喂!”蕭琰瞪眼,“那是我的酒。”
十斤酒,一人四壇。
少神司小氣得要命,這四壇酒還是她跳了神湖“付款”買的。
但酒的確是好酒,值得她跳湖。
“有情飲水飽,你有情就醉了,不需要喝酒。”慕容絕說道,一身白衣坐在篝火邊,天然的冷寒篝火都散不去,一口酒一口魚,神情輕淡,卻透出一種純然的自在。
蕭琰被她這話勾起情思,不由仰頭躺下去,雙手墊在後腦上,望著星子眨眼的天空,彷彿訴說情人的暱語,神情便流露出思念還有悵惘。
年節團圓節,不在親人愛人身邊,的確悵惘。
她說道:“我需要寫一封情書。”
寄託她深切的情思。
她知道,沈清猗也一定在想她。
那種靈魂纏繞的思念,隔著千山萬水,也能彼此感應。
“嗯,就說除夕夜,你和我一起,烹魚飲酒,相看美人,不亦樂乎。”慕容絕吃一口魚,喝了口酒,冰寒的語調說著實話,那不帶半分笑音的笑意,或許只有蕭琰才聽得出來。
蕭琰對她的調侃翻了個白眼,說道:“我這樣寫,肯定會挨劈。”
大實話也不能這樣寫啊。
她養傷時就給沈清猗寫了信,說跟慕容絕又打了一架,跌到了崖谷雪地上,將血蹭在慕容絕乾淨得不得了的白衣上,還把血吐慕容絕臉上了……啊哈哈,她極得意,想起慕容絕的臉色就笑了又想笑,寫完了請人送了信,回頭忽然覺得,自己大約,不該寫這個情節?
沈清猗看信時就在吃醋,心裡將蕭琰掐了又掐,將血吐人臉上……呵呵,關鍵是那人是慕容絕,愛過蕭琰,還親吻過蕭琰。沈清猗一想就從心裡酸到牙齒,切齒咬人的那種酸。子夜時分道門三百六十口鐘相繼鳴響,她的許願是,蕭琰平安,順便她的那些“老情人”都滾到天邊兒去,最好與她永遠不相見,相隔天涯萬里。
天涯萬里的長安,李毓禎在皇宮清寧殿和父母弟弟一起過了除夕,回到東宮又向閣主師尊和兩位師叔拜了年,臨近丑時才回到光天殿,坐在榻上就有一種孤寂,再尊敬的師尊,再親密的親人,也終有離開的時候,能陪伴她永遠的,始終只有自己。
她隨手從枕下摸出蕭琰送她的那隻印章,青龍鈕壽山石的小印,刻著“虛極靜篤”。
致虛極,守靜篤。
守靜,是一種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