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的至道是天下公平,法家的至道是一切法治,道家的至道是長生,佛家的至道是淨土世界、無慾無垢……
國家也有至道,富強,文明,太平,不懈前進……
“至道”,概括了人們最美好的想法,最長遠的追求,最終極的奮鬥目標。
這是一個讓人奮進的年號。
“至”的本義是“到”。
要到達大道,就要奮鬥,不是一般的奮鬥,是要使出全身力氣,努力的、拼命的奮鬥,不僅有汗水,還有鮮血。
蕭琰想到了軍中的號角,號角一響,全軍奮進,鮮血都要沸騰起來。
至道,這是一個戰鬥的年號!
……
老人寫下“至道”二字,蒼勁中帶著鋒利。
字很紅,是硃砂。
鄭王跪坐在老人對面,看著這兩字,紅殷殷的,彷彿鮮血一般。
他眼中也彷彿看到了鮮血,無數人的血,血海一般,無邊無際。
“這是一個帶血的年號。”
他神色沉重的說道。
這個年號,赤.裸裸的表達了天啟派的野望和決心。
李毓禎,就是他們推上去的總執行者。
為了那個“至道”,將有無數人死去,鮮血如河,白骨成山。
“吾以吾血,衛大唐安寧。”鄭王說道。
他很久以前就不是年輕人了,很難有熱血沸騰的時候,血液在他血管裡流淌得平緩又平靜,他的神色卻是莊重的,透著一股莊嚴,彷彿說出的就是他的信仰,堅定,神聖。
這是他們的至道。
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至道。
沈清猗也在寫這兩個字。
字跡不同於她往常的清瘦峭拔,用了衛夫人體,清秀平和,嫻雅婉麗,然而筆鋒間,仍能看出獨屬於她的清冽風骨。
沈清猗將這兩字看了很久。
人活在世間,總得有個追求。
或許是清冷的性子使然,沈清猗沒有太多的欲求,除了想護得母親一世安寧外,她有心求索的,唯醫道而已。然醫道,也只是她的興趣,並無一定要達到的目標。
她追求的,是心靈的寧靜。
澹泊,足以和樂。
只是後來,她想要的,多了一樣。
唯這一樣,打破了她的平靜,讓她深切體會到那些求索大道者內心承受的折磨,那種求而不得的痛苦,日思夜想的輾轉,殫精竭慮,汲汲於所求,然而拼盡全力求取,卻不一定得到,那種難以把握的空蕩感,讓人的信心和希望承受著煎熬,就好像粗礪的磨刀石,一點一點磨著肉,細密的痛,直到將人心撕裂為止。
她闔了一下眼。
眸中若沉潭的水,幽深又寒涼。
她將紙折起來,去進燃炭的爐鼎中,看著它化成一縷青煙,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