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宮,藥殿。
沈清猗才從煉藥室出來,候立在外的道侍便稟道:“至元道師,太清掌教遣人傳話,請您出來後就去太清宮一趟。”
沈清猗目光一頓,掃了眼手中的試驗記錄簿,腳步一轉,往道瀟子的住處行去。
道侍引她入靜室後,便去內通傳。須臾,道瀟子從丹室中過來,掃見她面前案上的簿冊,一臉笑呵呵的道:“怎麼,有新的發現了?”
他問的是對嶺南那刺客的檢驗結果。
沈清猗行禮後回道:“是,很有意思的發現。”起身將試驗記錄簿遞過去,接著就說道,“師叔,太清掌教叫我過去一趟。”
道瀟子“呵呵”一聲,毫不意外的模樣,向她神秘的擠了下眼,說:“京中來人了。掌教問藥殿誰可去,師叔我推薦了你。”
沈清猗清冷的眸子一凝,“京中哪位……中毒了?”
道瀟子哈哈一笑,誇她,“聰明!”
沈清猗淡然分析道:“若是求藥,咱們藥殿的丹藥向來經由各地無量觀售出,京中就有無量觀,不需捨近求遠;若是求對症煉新藥,幾位師叔隨便一位弟子都比我強;若是求醫,太醫署高醫如雲,當真求到了藥殿,那就不是普通的病。清猗不敢妄自菲薄,但和諸位師兄弟姊妹相比,也不過在毒道上略長一二罷了。”
道瀟子哈哈一笑,“你可不是略長一二。”又眨了下眼,用一種詭秘的語氣道,“新聖人祭天之時遇刺,聖駕才返宮不久,齊王就中毒了——太醫署說毒素太複雜,不能辨識完全。於是,所以,宿王過來了。”
“宿……王?”沈清猗抬了下眉。
皇室的親王嗣王太多,這個王號有些陌生,不是當今新聖人的諸王兄弟,也不是太上皇的兄弟,應該是近支宗室的哪位武道高手?
道瀟子笑道:“簡宗長子魯王那一脈。”右手伸出一指,豎起指了下天。
沈清猗驚愕:竟是一位先天!轉念便忖道:不知是齊王的情況太危急,還是有別的原因。
道瀟子囑咐了她兩句,便揮手攆走了她,拿起試驗記錄簿迫不及待的翻開。
沈清猗出了藥殿,便去往太清宮。
掌教後院裡,一身寬袖道袍的太清掌教正在亭子裡喂仙鶴,白髮如銀,白鬚飄飄,十分的仙風道骨。但沈清猗自從知道“太清掌教染白鬚發裝仙”的真相後就再也生不出望之便景仰的感覺了,眼觀鼻鼻觀心的上前行禮道:“至元參見掌教。”
“呵呵,至元,叫你過來,是有一樁十分有意思的事。”
太清掌教笑眯眯的,一邊投餵仙鶴,一邊和她說話。
“有沒有興趣去京都看場熱鬧?”
……熱鬧?
新聖人登基遇刺,齊王中毒……算是熱鬧?
那可真的是熱鬧了。
但道門是在戲外,還是戲內?
“至元謹遵掌教之命。”沈清猗清冷中帶著三分恭謹的聲音道。
繼而斂了下眉,聲音依然恭謹道:“只是不知,這熱鬧,要怎麼瞧法?”
這是問道門的態度:齊王救,還是不救?
“無妨,你盡力便是。”太清掌教微笑。
沈清猗便有譜了。
這是要救。
或者說,她盡力也救不了?
沈清猗認為是前一種。
出了掌教後院,她剋制的心裡才湧出悵然:長安啊!她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去長安,可惜這個時候,阿琰已經不在長安了。
京都於她,也就是個瞧熱鬧的地方罷了。
沈清猗回到藥殿居處,交待侍女拾掇了行李醫箱,便在太清宮長老道陽子的護送下,出了神農域。宿王正在域外的清都山無量觀等候。從廣州一路護衛沈清猗至清都山的沈氏長老沈歸園也住在無量觀裡,沈清猗去長安,他自是要隨行護衛。四人會面後,便立即啟程。
宿王、道陽子都是先天宗師,兩人分別帶一人,施展瞬移身法,當天晚上就到了長安。
這兩位先天宗師一踏入長安城,遠在太極宮甘露殿內的劍閣閣主就抬了下眉,以一種閒雅又悠然的語調道:“呂道陽來了,小花你有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