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廂獨孤緋甜美軟糯的聲音唱著“相思知不知”,眼睛脈脈含情看著韋應己。
韋應己微微垂眸,睫毛遮了半眼,憂鬱的貴氣,微帶寂寞的風情愈發明顯。
獨孤緋的眼裡有著著迷,又有著一分惆悵。
相思知不知,誰對誰有意,誰又中意誰呢?
一曲踏唱兩遍,曲子一變,又成了清新輕快的採蓮曲。
大家嘻笑起來,目光看向蕭琰和慕容優這一對。
這兩人,就是一對蓮。一是琉璃蓮,一是雪山蓮。
慕容湄的眉梢眼角飛笑起唱:“越溪女,越江蓮。”
眾人一聽頓時又笑了,踏歌接唱:“齊菡萏,雙嬋娟。”
蕭琰不由好笑,心道:二嫂明明知道我是女郎,這是故意調侃我和阿丹呢。
她與慕容優的眸光交融而笑,踏歌唱道:“嬉遊向何處,採摘且同船。”慕容優踏步旋身,轉圈,白底翠綠纏枝蓮紋的襦裙飛揚開來。
蕭琰笑著嚮慕容優伸出手去——關係親近的踏歌男女,轉圈時可以拍手相擊。
慕容優綠眸漣漪,笑容清美,伸出掌去與她手掌相拍,踏步旋去。唱到“時逢島嶼泊,幾共鴛鴦眠”時,蕭琰踏步轉圏,慕容優也笑著伸出手掌去,與她相拍,唱到“襟袖既盈溢,馨香亦相傳”和“薄暮歸去來,苧蘿生碧煙”時,兩人都錯步交臂,手臂一挽,旋身而過,極其賞心悅目。
裴融之和慕容湄也這般交臂而踏,其他人的組合就沒這麼親近了,都是踏而不近身,只眉來眼去,身體卻不會碰觸。
採蓮曲之後,是生查子。
慕容湄選了一曲元夕的情詩,於是舞風一下由清新輕快變為柔軟纏綿。
燈樹下踏歌的另外兩群人都在跟著這邊的曲歌而踏,但沒有人再圍在他們的圈子外踏歌,因為雙人對踏的群舞在旋圈時需要的場地比較大,不適合擠到一起。所以三群人是各佔一方,同唱一曲歌,但各跳各的,氣氛同樣的熱烈。
到子夜時分,廣場上的踏歌沒有半分要散的樣子,上元節的踏歌,往往是通宵達旦的,據說有體力好的,從十四晚上踏到十六晚上,連續踏三晚上的。蕭琰他們沒這麼瘋狂,但都踏得興起,沒有現在就收場的打算。踏累了的,就歇一歇,喝盞茶,然後繼續踏。
李毓禎到朱雀門時剛剛子時。
她一身紫服大氅,翩然過來,墨紫冠下,額頭高潔,一雙淡漠涼薄的眸子,映著千樹萬焰的燈火,那些璀璨的光輝卻如點點沉入幽水,雙眼如深淵一般森冷而幽邃。
她的眼睛看著蕭琰和一個清美如雪中蓮的女子在歡快熱烈的踏歌。
兩人擰腰傾胯,進,退,轉圈,都無比契合,配合的天衣無縫,彷彿天生一對。那雙琉璃般剔透又璀璨的眸子,和那雙清新如雪山蓮的綠眸交融,同樣的純淨,彷彿清晨吹過的風、雪水浸潤的蓮、池水洗過的琉璃,乾淨、通透、不染塵滓。
跟隨在公主殿下身後的尉遲亭、□□幾人都看呆了。
此情,此景,此一對人……
四名侍衛和兩名侍女心裡都想說:好生相配。
忽地都打了個寒戰——穿著裘氅竟然打寒噤?
□□和關夏對視一眼,兩人都默默撫額:殿下不會和蕭十七打起來吧?
李毓禎解了紫氅,扔給關夏,露出裡面的紫綾袍,步伐颯然的走了過去。
蕭琰和李英蓁突然都感到一股壓迫力如冰寒的潮水湧過來,兩人踏歌步子一滯,轉頭往那邊望去。
李英蓁呀一聲道:“殿下來了。”
直稱“殿下”而不加封號的,除了太子外,就只有準儲君了。
獨孤紹驚訝的回頭。
蕭琰側眸望去的目光與李毓禎森涼而幽邃的眸子一觸,心中一寒,讓她油然想起燕然河谷初見李毓禎時那眼神——那是有著莫測殺意的眼神。
蕭琰身子一僵。
慕容優綠眸隨之望去,頓時神色詫然。
那踏步而來的女子是……
氣場好生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