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沒想到她當著母親說“我覺得你最漂亮”,頓時顏面生窘,趕緊拔步上前,心想李昭華真是睜眼說瞎話,論五官漂亮,她或許跟母親差不多,但論那種萬般言語都無法描述的多姿情致,她卻是趕不上母親一分的。
李毓禎回頭等她,伸出手來牽了她的手。
蕭琰這回沒避開,因在母親眼皮底下,不好對李毓禎甩臉,便由她牽著手到了廊下。
早有侍女從音廊兩側的侍道過來,遞上兩雙皮面夾綿裡的船式木屐。
兩人脫靴換上木屐,踩著木階上了音廊。
這條曲廊是用各種木質的橫木鋪成,長短不一,厚薄不一,錯落佈列。兩人的木屐底面有四顆豎齒,踩在這些音木上發出各色音調的聲音,有清脆,有低啞,有明亮,有暗沉,有高亢,有沉渾,有鏗鏘,有柔長……但都無一例外的悅耳,又比樂器多了一分的質樸。
李毓禎走在蕭琰前面,兩人同時落足,踏著不同音階的音木,高低音相和,清亮中有著綿軟,柔和中有著悠長,沉渾中有著空靈,高亢中有著低廻……侍女們都流露出驚歎的神色,兩個人頭回走音廊,很難走出這樣默契完美的音律啊。
李翊浵微微偏了頭,那雙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流露出感興味的神色。
侍女們沒看出來,她卻是看出來了:昭華每一步都是算準了阿悅的步子落下,她在配合阿悅。
那對秋水明眸之上,秀若春山遠黛的眉毛細微的挑了一下,眼底有異色掠過:昭華對阿悅有意?
蕭琰踏著步子,眼神已經澄靜,在音聲中,漸漸走近她的母親。
近到身前,李毓禎一笑,側立到一邊,讓她面對她的母親。
蕭琰撩起衣襬,跪下,雙手交疊,叩首。
音木發出低沉柔廻的聲音。
“母親。”她抬眸叫出這縈迴的兩字。
李翊浵唇邊含笑,眼若春水。
這就是她的女兒!
她已經長大了啊!
“寶樹瓊軒,凌雲照日。鏗鍠窈窕,不可談悉。”
她心裡默默唸道,身子緩緩傾下,伸出一隻手去,纖長優美,柔若無骨。
蕭琰握住這隻手,神情有些小心翼翼的,唯恐用力大了,就握疼了這隻柔軟得似能將人化成春水的手。
她隨著母親的手直身而起。
“我的小悅悅長大了啊。”李翊浵輕聲吟歎的笑道。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動人音質,蕭琰覺得就像花開的聲音,開在了耳朵裡,也開在了心裡。
那隻柔若無骨的手鬆了蕭琰的手,撫上那張與自己有兩三分相似的臉。
同樣的精緻,漂亮,絕倫絕豔。
同樣的純黑眼瞳,卻是那樣的乾淨,如秋日高藍的天空。
李翊浵緩緩將她抱入自己的懷中。
蕭琰聞到了她身上明媚又溫柔的氣息。
她一笑,鮮妍潤澤的唇吻在蕭琰的臉頰上。
蕭琰臉紅了,有些發窘,卻又為母親這種親熱生起歡喜,訥然的道:“……母親。”
李翊浵頭微抬,鮮妍的唇又在她另一邊臉頰親一下,輕笑道:“我的悅悅寶寶,你這樣臉皮薄是不行的哦。要知道,你那些表兄表姊就是一群狼,見你這麼皮薄色鮮的,肯定‘嗷嗷’叫著撲上來,‘啊嗚’一口把你吞了。”她說話間,眼波明媚又如春水盪漾,凝視著女兒純黑又澄淨的眼瞳色若調笑。
蕭琰被她這兩個象聲詞形容得噗哧一笑,細眉如刀飛揚起來,對母親道:“不會,我有刀。誰敢撲上來就切成片下湯。”
李翊浵格格一笑,“說的極對。”
她悅耳的聲音笑起來,色澤鮮妍的唇又在蕭琰飛揚的眉上各親一下,“我的悅悅寶寶這雙眉毛也生得極好,如秋水橫天,又似飛鴻掠波,不過還是最像明月下那抹刀光,驚豔了歲月,溫柔了時光……哎呀呀,不知要掠走多少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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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裡,眼眉一斜,似笑非笑的看了李毓禎一眼。
李毓禎抬眉回了她一個明麗俊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