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的牆面上爬過一隻壁虎。遮擋陽光的巷道是罪惡滋生的搖籃。
幾個人圍著一人毆打,他們扒光了那人的衣服、掏空他的錢袋,然後又狠狠地在他頭上踩了一腳。前額與地面猛然相撞,溢位不少血液。可毆打他的人僅僅是攆著傷者的手,問道,“就這麼點?”
被問的人已無力回答,一張嘴便是微弱的呻吟聲。
於是旁人“嘖”地放過了他,邊拉開錢袋邊離開。
他滿心沉浸於錢袋裡的錢幣,絲毫沒能注意到巷道里的其他人。一個孩子與他相撞,匆忙喊了一句“對不起”後又快速跑開。
錢幣從袋中飛出,那幾個人不約而同蹲下身搶先撿拾。有兩人同時摸到了一枚,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大打出手。
血腥、暴力一直體現在哈德萊茵的每個角落。
商店的門口都站著重金僱傭的守衛,普通的民宅口也掛著厚重的門鎖。在門後,可能還藏著一隻兇猛的獵犬或一把獵槍。
而就連一個不到成年人腹部身高的孩子都會偷取別人的錢幣。
這位一直低著頭,不讓人看見相貌的孩子便是如此。他在方才的碰撞中偷走了系在腰上的錢袋。他們被掉落於地上的錢幣迷了眼,反倒忽視了自己的真正資產。
他掂量著錢袋,估計其中數量。然後直起身,不再靠著牆面,打算回到他們的根據地去。
幹這行的並不止他一個,在哈德萊茵這種混亂的城市,抱團是相當常見的舉措。尤其是對一些年齡尚小、既無力工作又容易被搶劫的孩子而言,抱團就更為重要。如果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十個可能就夠了。如果正面打不過,他們還能採用迂迴戰術。
正在此時,一陣腳步聲揪住了他的心。少年反射性地擺出防禦姿勢。
是剛才那人找過來了嗎?
還是又一個光著肚子的餓狼?
巷道陰影處逐漸走來一個人。他的腳步聲很平緩,一點也不像得到訊息來收費的大人。可少年不會掉以輕心。
他在思考片刻後扭頭就跑,卻在下一秒被按住了肩膀。
什麼時候?
少年面對著那人時,都沒見到對方的臉。
只是一個背對的動作……
僅僅在他視線挪開的一瞬間,他就被按住了?!
少年汗毛直立。他左手把錢袋往衣服裡藏,右手則打向按在肩膀上的手。
右手又被抓住了。如此一來,少年更加難以逃跑。
他要死在這兒了嗎?少年絕望地想。
哪知陌生人的聲音並不粗獷,是少年意料之外的好聽的聲音。它像是春天路邊嬌嫩的花朵,又像貴族呵護的薔薇。“不用害怕。我沒有惡意。”
少年這才敢望向陌生人的臉。他看到了別人臉上的笑容,也看到了象徵教會的牧師服。
但哈德萊茵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牧師了。
在某天教堂裡最後的牧師死去後,神像是忘記了這個地方,再也沒有派遣信徒來過。
“姆神在上。我叫因斯蒂,從穆尼爾而來。哈德萊茵的信仰似乎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