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預備鈴一響,人群慌不擇亂地往自己教室跑去。如同被牧羊犬驅趕的羊羔們。等到了教室,好奇的學生還在問,“跳樓的人是誰?”
舒琳也參與了這起話題中。而剛巧的是,那天學校停電。晚自習大家都打著手電筒。
老師似乎被喊去集體開會了,沒來壓陣。於是學生們更加窸窸窣窣地聊起來。大家都在悄咪咪地討論白天學生跳樓的事。
一群學生的臉被埋在黑暗裡,手電筒照射的手還在對著作業使勁。耳邊聽到的也不知是誰的低語。
舒琳看不見同學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們此刻臉上定然是談及娛樂八卦時的興奮之色。
因為,她自己便是這麼一張臉。
所有的書本里都會教導人性向善,所有他們寫下的作文裡,都會強調人性的光輝、生命的美好。他們做的每篇閱讀理解,標準答案裡永遠會有這麼一句“揭露社會的黑暗,表達了對自由美好的嚮往”。
他們精神已與肉體分離。他們的肉體還在歌功頌德,節假日還會發一些小貓小狗的照片,集體去參加公益活動。可他們的精神卻在同學自殺之後,對著他的屍體解剖,把他的屍體釀成酒送往派對。
一群怪物從她的家鄉走出,與其他地方的怪物互相毆鬥,最後來自同一個地方的怪物再相互舔舐傷口。
這個家庭、這個學校、這個世界都瘋了。
又或者,只是我瘋了。
那個自殺的同學最後怎麼樣了?沒人告訴她。
老師只對他們說,“昨天發生的事,你們大概都聽到了。不過聽到的流言未必是真的。我們已經調查過,那位同學是網戀之後被分手,一時想不開就……現在正在醫院。這件事跟你們沒有多大關係,你們馬上就要高考了,應該把身心都放在學習上。當然,也別跟校外的人說些似是而非的東西,給學校添麻煩。”
正如流量明星總是一陣又一陣的緋聞,那位同學的事情也像春風般很快過去。
一週之後,再沒人提及這事了。因為第一次模擬考試即將來臨。
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呢?
直到大學,舒琳也沒弄清楚。之後的日子裡,她偶爾還會夢到當日的情景。
那位同學的身體、衣服都已模糊不清,連教學樓都蒙上了灰色。唯有身邊同學的臉還記得清清楚楚。
把這事說給父母聽的時候,她的父母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跟她說,“我們也都收到學校的簡訊了。”
“學校怎麼說的?”
“說是網戀失敗?你說現在的孩子不好好學習,成天搞什麼網戀?前幾天我有個朋友家的孩子也是,一放假別的什麼都不幹,就知道上網玩。讓她多做會兒題,她還跟她媽媽吵起來了。還是我家琳兒乖。”母親正興奮地說著,突然一通電話打過來。“喂,好好好。我十分鐘就到。”
她對丈夫說,“我去打牌了,你們晚飯自己解決。”
聽到這話。父親似乎想起什麼,總算從朋友圈裡抬頭,對舒琳說道,“今晚我要跟同事出去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舒琳想到跟他父親老總每次吃飯,都像聽檢討會似的,於是搖了搖頭,“我點外賣就行了。”
“行。沒錢了跟我說。”
最後她的父母一同出門,舒琳便拿出手機,翻著外賣單。
那時外賣還不算發達,只是有一些快餐店提供送貨上門的服務。因此等個一小時都算正常。等到了也往往冰涼冰涼的,說不定湯都撒了。
這時她就會想,還不如別放假。又沒得吃,還有一堆作業。
然後她看了自己的床,想著放假總歸是有一點好處的。那就是她可以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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