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中的人仍在閒談,待眾人吃飽喝足,名家的一位長者才喚人來將桌上的糕點菜餚換下,僅留下美酒數壇。
“諸位想必應該聽過我名家前賢公孫龍的‘白馬非馬’一說,今日邀請諸位前來,除了吃喝辯答以外,名家還為各位準備了一份薄禮,稍後待眾位離去時候獻上。”
說這話的正是公孫玲瓏,她的面具‘嬌顏’丟失於被羅網追殺的途中,此時失去了面具的胖女人大大方方站在眾人的面前,讓眾人眼前一亮。
公孫玲瓏並不醜,甚至面目要比許多女人都更加清麗,然而她臃腫的身材卻也看得眾人心頭有些怪異。
這年頭胖子不算少,但女人能長到她這模樣的也不多,戰亂時期的大部分女人成為了王權貴族的附屬品,她們或是為了榮華富貴,或是為了家人平安,很會控制自己的身材比例,向公孫玲瓏這麼肆無忌憚地長的女人,要麼被人殺了,要麼被人嫌棄,最後下嫁給一些同樣被人嫌棄的男人。
方才眾人在吃喝閒聊中基本認識了在場的人,對於公孫玲瓏,除了名家自己內部,其他人幾乎沒有聽到過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
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小問題,尤其是對於知曉公孫玲瓏劍法無雙的韓非等人,一個武藝高強的女子或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這樣的人不出名就有些奇怪了。
不為權名,僅為生存,根本不必要花費大量的經歷和吃去常人吃不得的苦頭修行武功,尤其是公孫玲瓏隸屬名家,不像羅網的刺客天下各地追殺人,武功對她而言本來就是一件很多餘的事情。
“白馬非馬乃經典辯論名說,從前許多大儒都被懟地啞口無言,我等農家鄉野粗鄙人士,今日只能身居旁位看著諸位答辯了。”田言語氣淡淡,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農家參與,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農家的擅長,而且她對這樣學術性的東西沒有任何興趣。
儒家才是正主,農家不過是請過來湊個熱鬧罷了。
較之這場沒什麼意義的答辯,她更加在意韓非和秦沚的出現。
田言不知曉事情的始末,在她的主觀意識裡,韓非和秦沚是一路人,這讓她不得不猜測關於二人的動向,來名家究竟意欲何為。
“當然,此番本就是大家隨意聊聊,如果田姑娘不願意開口,我名家的人又怎會為難農家弟子。”
客套話一說完,她頓時便將自己的鋒芒立時間轉向了儒家,肥胖的手指頭翹起蘭花,輕放在嘴邊對著伏念直拋媚眼,看得伏念心頭一緊。
“久聞儒家掌門人伏念大名,今日僥倖得見,果然是儀表堂堂。”
“……”
遠處樹上的秦沚聽著屋內無趣的客套話,竟覺得有些尷尬,微微嘆息一聲將頭偏過去。
楚香蘭美眸裡有幾許微微的醉意,她輕聲道:“白馬非馬是什麼意思?”
秦沚想了想,低聲解釋道:“大致意思就和公孫玲瓏因為長得胖而不是女人一樣。”
楚香蘭聞言抿嘴笑了笑:“這不是罵自己嗎?”
秦沚伸手撫摸著她俏臉上滑軟的嫩肉,嘆了口氣。
“名家的人喜歡玩文字遊戲,但他們不全做這個,對他們來講白馬非馬不過是一個玩具,不知在名家的內部這個玩具被他們玩了多少次,這次拿出來給儒家玩,是想打擊一下儒家的氣勢。”
“在文派上,名家始終鬥不過儒家,這是一個比較讓他們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借這個江湖性的宴會,讓儒家的人丟臉……不然你以為他們請農家來看什麼?”
就在二人耳語陣陣的時候,屋內已經開始了辯駁,這場答辯由白馬非馬挑起,進而演變成了其他的一些,譬如:究竟夜晚是白天的開始,或者夜晚是白天的結束。
這些問題本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儒家的人在嘴皮子上面的功夫比起名家的確算是略有遜色,然而不乏有機敏之人譬如韓非和伏念,子晴,榮滬等等,什麼問題也都能議論上一番,兩家你來我往,算是熱鬧。
曉夢突然想起從前在太乙山上時候,秦沚問她的那個問題:
“世上是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雞蛋?”
這個問題秦沚沒有告訴曉夢答案,因為秦沚自己也不知道。
他又不是造物主,哪裡會知道這種人類十大未解之謎性質玩意。
在座的人並不比他好的到哪裡去,當小道姑將這個問題丟擲來的時候,場面一度變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