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沚抬手輕輕撫過小道姑的髮間,看著腳邊近在咫尺的天水池水,心頭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危險警覺。
他有一種不真實的直覺,如果自己碰到了這水,很可能會發生一些無法預料的事情。
譬如死亡。
秦沚不想冒著極大風險做這樣無謂的事情,索性也不留在此處,牽著小道姑的手朝太白峰下走去,邊走邊笑著說道:“等你長大了,你就可以去瞧瞧外邊的世界。”
曉夢沉默著,有些事情在心底成迷,她記得自己是從山下來,可對於山下人間事卻一點不記得,模糊一片。
她問過秦沚,秦沚告訴她有一個人抹掉了她的記憶,小道姑沒有細想,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她並不太懂人情世故,山上也沒什麼人會對她不利,所以不自覺地認為這是一種常態,縱然心中好奇,卻不想去深究。
但這終究不過是暫時,隨著她日益長大,心智趨於成熟,曉夢就會逐漸開始自己去尋求答案,秘密這個東西憋在心裡頭久了,就會把人的好奇心發掘到最大限度,趨使人去做一些事。
良久,當他們下山時,分離時,曉夢才開口問道:“我會長大嗎?”
秦沚微微愣神,旋即答道:“每個人都會長大。”
聽到這話,曉夢卻搖搖小腦袋,有些惆悵的念道:“天水池畔的那岸少年就不會長大,我來這裡兩年多,同少年下棋的的老人更加老了,他卻一點兒也沒變。”
秦沚點點頭,低頭輕聲問道:“曉夢怎麼知道那老人更老了?”
曉夢的大眼睛撲閃,回道:“因為他頭髮變白了呀。”
“曉夢來時他是黑頭髮嗎?”秦沚又問道。
曉夢稱是,隨後又覺得有些不對,才更正道:“又白又黑……我也講不清楚,老人很怪,其實下棋只有少年一人在動,老人從未動過,只是靜靜坐著。”
秦沚聞言後笑笑,低聲說道:“一會兒晌午曉夢來我的院子,我做飯與你吃。”
……
……
一行人馬緩緩行進在山路之中,近日無春雨,山中的土石給人獸走禽踩的堅硬,密林裡常有鳥鳴蟲嘶之聲響起,翠綠色蓋住一方大地,自腳下鋪開後一直延伸到天盡頭。
隊伍約莫五十人上下,中間有一輛馬車,車簾綾羅綢緞而織,看似是富貴人家,周側護送隨行的人穿著白色布衣,面色冷俊,不苟言笑。
他們的腰間配有精良武器,或刀或劍,人群四周散發著凜冽殺意,所過之處鳥蟲驚慌逃竄,惹得一陣騷動。
這條路開在秦韓之間,鮮有人知曉,既不是官道,也不是臨時開闢,而是曾經個別商人在兩國之間貿易時踩出來的,雖然不如官道好走,但路上也沒有匪賊,算是安全。
便在眾人行進間,兩側山林裡不知不覺竟已有了不少黑影閃動,隊伍裡那些白衣侍衛的手立時又握在了刀劍上,氣氛變得越發肅穆凝重。
馬車裡的人輕手撥開簾子,朝外望了一眼,面色凝重,隨後喚了一聲,一個白衣死士小跑來到車窗前,靜靜看著車內的人。
那人正是曾經韓國夜幕四凶將之一的翡翠虎。
“對方這次來了多少人?”他沉聲問道。
白衣死士淡淡回道:“很多人。”
話裡不對味兒,翡翠虎眉頭一皺,但還是疑惑道:“暗中隨行的那些死士呢?怎麼還沒解決後面的那些麻煩?”
“因為他們死了。”白衣死士說話聲音輕,然後又接著說道:“我們一共來了不到兩百人,陽翟被你殺了四十人,出城時被你殺了四十人,最後還剩不到一百人,跟你許久了。”
“你不該招惹流沙,李開的死,你會付出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