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韓國陽翟郊外某處,宗坵到了一處靜謐寒潭畔,那裡有一位穿著黑色華服的中年人靜待於此,手間佩劍上雕有神秘紋絡,劍身微露在鞘外,寒光閃爍,身旁有一匹棕色駿馬。宗坵清楚記得上次他被這黑衣人找到的時候是在陽翟的一家茶館裡,那時中年人並沒有帶劍。
宗坵雖是道門俗世弟子,但曾進過山內山潛修,一身武功不弱,他能感覺到黑衣人身上有淡淡殺氣血腥氣。
這說明黑衣人才殺過人,還殺了不止一個。
他將手裡封好的信遞交給黑衣人,隨後低頭小聲說道:“您吩咐的事已經辦妥,小道先走了。”
話音落下,宗坵卻沒邁出步子,他靜靜等在原地,心臟跳動的厲害。
黑衣中年人沉默一會,最後才拇指輕撥,將手裡的劍徹底收回鞘中,淡淡說道:“多謝。”
只見他動作利索,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一騎絕塵。
直到中年人的身影遠去,宗坵心中的大石頭才總算落地,他閉眼喘息著,身子有些顫抖,冷汗在額頭浮現。
方才他明顯感受到眼前這黑衣劍客對他有濃重的殺意,一閃即逝,饒是如此也把他嚇得不輕,宗坵面對黑衣劍客的時候,彷彿面對著一頭山林猛虎,驚懼蔓延全身,動彈不得,恐怖如斯。
從陽翟到新政並不算遠,快馬疾馳,黑衣劍客不到一日便將這封信遞到了榮滬的手中。
看見這信的人,除了榮滬還有流沙的數位頭領,便是幾個人精這會兒湊在了一起,也一時沒有看懂秦沚的那個圈叉是什麼意思。
――本來就沒有意思,於是現在成了發揮眾人想象力的時刻。
幾人身處紫蘭軒中秦沚先前住的小院子中,前些時日被韓非開發成了流沙的小根據地,那棵紮在地上陪伴秦沚一個冬季的梅樹被毫不留情地拔掉,而後用春土填平。
四周楚香蘭栽培的植物也果然一個沒有留下,全給韓非拔得精光,他重新打理了這裡,換了新的冬青,蔥鬱盎然,頗有一股旺盛生機。
張良在一旁還是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書生氣濃重,瞧著桌几上羊皮卷那狀似塗鴉的墨跡,眉眼裡生出一些笑意,忽而開口笑道:“秦兄莫不是想讓咱們儘早收束羅網?”
韓非坐在一旁,輕輕摟住紫女柔腰,飲盡一杯酒,苦笑道:“子房可真會想……怎麼看出來的?”
張良微微一笑,伸出白淨的手指,按在了羊皮捲上墨跡的一端,眾人看去,發現他的手遮住圓弧上的一部分。
“這就是網了,秦兄生而有些簡散,畫一部分,剩下的讓咱們去猜。”
隨後他將手指又拿開,溫聲解釋道:“這不就是把網收起來嗎?秦兄這是在催咱們呢。”
眾人一時間恍然大悟,隨後帶著敬佩的目光看向張良,若是秦沚此時在這裡,一定會用力拍一拍張良的肩膀,狠狠讚美道:“他孃的讀書人就是會吹。”
這茬兒估計秦沚自己都沒想到,的確瞎筆塗鴉處,卻還能給人翻譯這麼個有內涵的意思。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時,先前那位黑衣中年劍客又走進了小院子,就站在離眾人數步之遙的地方。
榮滬眉頭一皺,抬頭問道:“何事?”
黑衣劍客回道:“楚國那邊的人傳來的訊息,大概半個月到一個月左右的日子之前,有人看到一個紅衣白髮男人帶著一個女人和一匹白馬去了火雨山莊舊址,而後帶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衛莊嘴角一揚,似是有些興趣。
黑衣劍客繼續說道:“是一塊殘碑,上面具體內容並不清楚,那男人武功極高,我們的人不敢太過接近,怕打草驚蛇。”
“是白亦非沒錯了。”紫女伸手為韓非將盞中美酒盛滿,幽幽笑道。
榮滬點頭,隨後沉思一會兒,又開口道:“告訴他們不要驚動白亦非,姑且繼續盯著,能盯到什麼程度算什麼程度,不用強求,咱們暫時先摸摸百越那邊的底,也順便看看白亦非到底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