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大的殿堂之中,此時僅有寥寥數人,顯得無比空蕩,王座上的韓王安沉默著,身邊是千嬌百媚的胡美人,安靜依偎在他懷裡,祥和寧然。
紅蓮也坐在韓王的另一側,美豔清純的面容裡透露著說不出的惶恐,嬌軀在輕輕顫抖,韓王安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覺。
燭火無人點,陰天沒什麼光,大殿裡黑暗陰沉,只聽到殿外雨聲陣陣和殿內奇怪瘮人的鐵石摩擦聲,王座的下方張開地和韓宇站在兩邊互相看著對方,都說不出什麼話。
該說的話早就說完,韓千乘靜靜站在韓宇的身側,手中弓弦已經圓如滿月,死死盯著大殿門口。
最後一人,手中有一柄微微生鏽的鐵劍,大殿裡沒有水,他就用烈酒澆淋,坐著用一塊磨刀石緩緩地磨著手上的劍。
秦沚沒有看殿門,沒有看韓王,就安靜地磨劍,動作很仔細,像是在雕琢一件藝術品,聚精會神,目不轉睛。
曾幾何時,六脈神劍還不能凝聚劍氣,他就用的兵器,鐵的,木的,石頭,繩子……
當他真的想殺人的時候,又或是認真殺人的時候,喜歡手上拿著實在的東西,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不大改的過來,像是去癸丑幫時,非得提著柴刀不可。
到了這個時候,殿門外有多少人,是什麼人,已經不在秦沚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放他媽的狗屁計劃,全給姬無夜攪的稀碎,讓秦沚感覺自己丑態畢露,再沒有那種運籌帷幄的快感。
他不得不承認姬無夜最後這手實在妙。
但丟臉是他自己,所以他很生氣。
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地步,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秦沚此刻心裡頭僅抱著只想打死在座的各位,或者被在座的各位打死的想法,別無雜念。
這把劍原先是阿媛的,在他去救曉月的那天之前,是一個叫阿媛的小姑娘為他收拾的房間,後來阿媛去執行任務中丟了性命,這把劍就放在她的房間裡,沒人動過。
真是一把普通的鐵劍,不似祜的那一把,這柄劍會生鏽。
烈酒磨劍,入手處的劍刃,比水更加沁人,劍刃磨不出詩意,只是磨得冰涼。
比殿門外的雨還冷。
但殿門外的雨已經足夠冷,尤其是雨聲裡的腳步聲,臺階上一道一道,雜亂不可聞,仔細聽聽,也聽不清。
“來了四個人,想來是有高手。”韓千乘沉重地說道,手裡的箭拿捏得很穩,順帶瞟了一眼還在磨劍的秦沚,胸口處的擊打變得快起來。
他這話是給秦沚說的,上次在韓宇的府邸見面,秦沚出過一劍,韓千乘心裡知道秦沚是個很厲害的劍客,話說明白了,給他提個醒。
但是秦沚並沒有反應,手裡還在磨。
這不是他刻意裝的像個無敵寂寞的高手,也不是手裡的劍真的需要磨得很鋒利,他只是單純地不曉得現在除了磨劍他還能做什麼。
腳步終於停在了殿門外,這回殿內的人聽清楚了,是四道。
他們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憋著氣不敢喘息,但久久不見門開啟,就像是外面的人忽然憑空消失了一般。
姬無夜很有意思,一個粗人,非得在這個時候很有禮貌地敲了三下殿門,開口大聲笑道:“安,你怎麼還不來給本王開門?”
他心中覺得自己是王了,說話也就肆無忌憚起來,猖狂從口裡順著口氣穿過殿門傳到了韓王安的耳裡,把他耳朵燻得通紅。
他心中一半怒火,一半恐懼,憋得難受,卻又不敢真的去開門指著姬無夜的鼻子大罵混賬云云,有些臃腫的身體顫抖不已,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於是姬無夜的耐心被他磨的一乾二淨,一聲巨響,殿門被戰刀劈開,帶出大片碎屑塵埃,就在殿內黑暗中飛揚瀰漫。
殺意凜冽,如寒冬湖面冰裂乍開的第一聲脆響,迴盪在眾人的胸腔之間,讓人膽寒。
天澤身上的鐵鏈不自主地遊動起來,似是微微覺得不安,他皺眉看著遠處王座下一角的秦沚,正在費力地磨著一柄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