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靈雪心知自己的請求唐突,也不敢抬頭看她:“求你……去請掌門出關吧……不論我與他結果如何,此番恩情我必銘記於心,只求你救他一命……”
洛笙一眨眼,終於回過神來。
她並未伸手去扶宋靈雪,眸子一沉,輕聲應了句。
“我知曉的。”
宋靈雪沒想到她接上這樣一句,下意識抬起頭來,眼裡的淚水好像也被困住:“什、什麼?”
“他境況如何,我是知曉的。”洛笙重複一句,又補充道,“自他來仙門那年我便知曉。”
宋靈雪有些錯愕:“你……”
洛笙輕輕一嘆,蹲下來看著她:“宋姑娘。”
分明只是尋常語氣,宋靈雪卻覺得這三個字帶著前所未有的疏離。
“宋姑娘,”洛笙面上並無太大的表情變化,“莫說掌門救不了唐熙然,即便是掌門能救,眼下也不可能去請她出關。”
“為何?”宋靈雪不解道,“如今天下怕是隻有洛掌門一人曾師承妖神,也只有她一人有可能祛除唐公子體內的邪氣……為何不能請她出關?”
洛笙沉默良久,才輕聲同她解釋了緣由:“人間修習雖不比仙界神明,卻也與尋常凡人有著不同之處。佛家尚雲——‘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仙者閉關亦然。”
宋靈雪無力跌坐在地:“可她閉關了那麼多年……她究竟……在追求什麼……”
坐了一會兒,她又抬眼問洛笙:“既請不得掌門出關,容他多修養幾日也不可嗎?一定要眼下動身?”
洛笙垂眸:“仙門近來多事,他若留在山上才是養不好傷。”
宋靈雪輕聲一笑,不解道:“我竟不知——鏡花水月第一仙門,卻連個養傷的弟子也留不得……”
洛笙聽出她話裡帶了刺,只是暗暗握了握拳,並未反駁。
“抱歉,”她再一次垂了眸子,起身抬步要走,“此事……恕我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宋靈雪一把抓住她的衣襬,“若是被邪氣控制的人是亂羽呢?你還會一句‘無能為力’打發了嗎?”
洛笙意外她說得出這樣的話,步子停住,回了頭來看她。
宋靈雪也起了身,卻退遠了兩步:“洛笙,洛舒顏,笙姑娘……我以為我雖與你交情不深,卻也沒看錯你是性情中人……卻原來是我錯了。”
她說著拍了拍膝上本就沒有沾染的塵土,像是要把什麼東西給撇開:“在山下時我聽聞鏡花水月,十個人有一百句好話。沒想到啊——第一仙門也免不了落俗……”
“原來你是笙姑娘時會覺得什麼都不如鏡花水月的規矩重要……掌門閉關擾不得,弟子養傷留不得……原來我曾識得的江星晚……早就隨著重陽那日的大火,葬在流蔬閣裡了……”
洛笙聞言微微一怔,手裡握的拳還是一鬆:“宋姑娘,念你關心則亂,今日之事我權當沒發生過。”
她說著閉了閉眼,很是無奈地下了逐客令:“請回吧。”
宋靈雪只覺得失望極了,伸手解下了掛在腰間的洛字牌。
“如此冷漠的仙門,不待也罷。”
“如此冷血的朋友,當我沒交。”
小小的令牌落在地上,只聽得一聲清脆。
洛笙垂眸不語,也沒去看她離開的背影。
桃花莊的宋小姐雖然傳在外邊的都是溫良的名聲,事實上卻又隨了她母親的脾性,走的時候頭也不回。
洛笙彎腰撿起落地的令牌,只覺得一旁牆上掛著的黃曆上“諸事不宜”的字樣格外刺眼。
一隻小巧的靈鴿從遠方翩翩而來,送來範初冬的一句平安。
洛笙拆開了信,才發覺收信人該是亂羽。
不知怎的,靈鴿竟會落在她的指節。
“謝過你替我求的真相。”
那位神探範雋疑的字跡看得出有些匆忙。
“祁老前輩像是要同洛微雲攤牌,擔憂舊事牽連藥子,竟捨得將她逐出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