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蓮道:“估計午後就到了。”
惜春道:“原來讀唐詩,讀到張繼‘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我還以為只要坐船,一般到達姑蘇時,都一定是晚上,現在我只想看看這近姑蘇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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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蓮道:“妹子不知道,現在河道通暢,白天晚上來往的船很多,景緻無論前朝還是現在,都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至於看了有什麼感受,不同的人是不同的,就是同一個人心境,不同的時間也不會全相同。”
惜春道:“柳大哥這話好有深意。那柳大哥說說看,你當初第一次來這裡時是什麼樣的心境,現在回姑蘇,又是什麼心境?”
柳湘蓮道:“我第一次來這裡,感覺萬事皆空,能六根清淨的感覺真好。因為紛繁的紅塵,帶給人的是無數的煩惱和無奈。這姑蘇地傑人靈,山明水秀。尤其我師父修行的虎丘,山光塔影,林木蔥翠,清泉溪流,鳴鳥閒雲,讓人所有雜念純淨,我感覺能在這樣一個地方終老一生,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惜春又問道:“那現在柳大哥的感受呢?”
柳湘蓮嘆道:“不瞞妹子,我現在歸心似箭,想很快返俗回到紅塵,我想著我那可憐的姑媽,所以也想盡快回到京城!”
惜春忙問道:“柳大哥,這是為何?可以說說緣故嗎?”柳湘蓮嘆道:“那是因為少王爺告訴我一些事情,讓我醒悟了很多。”
惜春道:“莫不是柳大哥京城家裡還有嫂子?或者還有其他家人?”
柳湘蓮搖頭道:“不瞞妹子,我本來是京城世家子弟。我的父母在我八歲時病逝,我和比我大六歲的哥哥相依為命。我父親只有兄妹兩個人,我姑媽比我大十二歲,嫁在平安州長安縣。但我姑媽命苦,嫁去不到半年,姑父死了,也沒有留下孩子。父親去世時,曾經拉著我和哥哥的手囑咐我們,等我們兄弟大了,一定要接回姑媽,好好孝敬。”
惜春道:“那柳大哥現在是想京城的哥哥和姑媽了?”
柳湘蓮道:“可是我哥哥並沒有長大到成家立業。我十二歲時,我哥哥得病走了,從此我一個人無拘無束,常在江湖闖蕩。三年前,我聽說姑媽的公公婆婆也死了,只有姑媽一個人在長安縣,於是我把姑媽接回京城,一起過日子。可是,不久發生一件讓我痛心的事情,所以我就隨了我師父出家,四處遊歷,後來就隨師父在姑蘇虎丘住下。”
惜春道:“這麼說柳大哥已經出來修行幾年了?那現在你這麼想回京城,是為了你姑媽?”
柳湘蓮臉上頓現一絲愧疚傷感,於是把水溶告知的話說了一下,嘆道:“我沒有想到,我出家讓我姑媽過這樣的日子,是我當年太沖動了。現在聽到我姑媽人未老心先衰,眼睛都因為我哭壞了,我就是鐵石心腸,也揪心難安!”
惜春聽了,看柳湘蓮俊美的臉上滿是悲涼,忙勸道:“柳大哥,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出家,但我現在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你該回去。你姑媽不容易,你已經記著你父親的話接你姑媽回來,可見你姑媽在你心中很重要。一箇中年婦人,無兒無女,沒有其他親人,生活不知道有多難。我希望大哥早些回京,憑大哥的本領,定可以謀一個好的職分,娶一個好的嫂子,以後好好孝敬你姑媽!”
柳湘蓮聽了,上前執起惜春的手道:“妹子,大哥想大膽問你一句,若大哥我還俗回京,妹子願意不願意陪大哥一起回去?”
惜春忙抽回自己的手,紅著臉道:“不瞞大哥,我這次離開京城,暫時就不會回去了。我自出生就沒有見過我母親,後來我父親也出家,我是在堂祖母那裡長大。雖然我有哥嫂,但我們只間幾乎沒有親情。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什麼也改變不了,只想保住我自己一身乾淨,所以才來姑蘇。”
柳湘蓮忙問道:“姑娘既然是第一次來,要去林家。但林家姑娘你姐姐,還有少王爺,說很快會回京城,難道你想一直住在姑蘇林家?”
惜春道:“我也不瞞柳大哥,我除了來姑蘇看姐姐,還最想去一個地方棲身。”
柳湘蓮道:“去哪?”
惜春平靜答道:“姑蘇玄墓蟠香寺,柳大哥可知道?”
柳湘蓮驚道:“妹子竟然要去玄墓蟠香寺?那是僧尼修行的地方,妹子去那裡做什麼?”
惜春道:“現在還沒有想好。不過,等姐姐走後,我和彩屏也許去那裡出家,落髮為尼。”
柳湘蓮聽了,驚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柳湘蓮突然上前抓住惜春的手道:“不,妹子,我不准你出家!你看著我,不要想去出家,好不好?”
惜春想抽回手,卻被柳湘蓮緊緊抓住,忙低頭道:“柳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我告訴柳大哥,為什麼我對莊子的書那麼熟悉,對佛家經卷也不陌生,那是因為這個想法在我腦中已經好幾年了,我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才這樣說想這樣做。柳大哥有姑媽牽掛,而我已經沒有這樣值得牽掛的親人。因為我牽掛的姐妹們都出嫁了,就是林家姐姐,也將會出嫁。我沒有什麼牽掛,又看不慣塵世的紛繁與骯髒,所以只想求一塊淨土了此殘生。”
柳湘蓮道:“不,妹子,我不准你出家!雖然我與妹子是萍水相逢,但誰說是不是有天意,要不為什麼讓我們在瓜州渡口有幸相遇?我知道妹子有才情,品性高潔,又長得這麼俊美。我現在是一個修行人,就是回京城,也是一個江湖浪子,家徒四壁。但我想高攀妹子,從在瓜州渡口我牽起你的手那一剎那,我覺得我若返俗,妹子就是與我共度紅塵的人。妹子,你看著我,答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