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掃過他的朝服,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兩朝元老禮部尚書了?草民斗膽,有一問想請教尚書大人。”
有點眼力見,禮部尚書撫著鬍鬚道,“說來聽聽。”
“若禮制與人理衝突,我輩當如何抉擇?”
“自該選禮制。”
“若禮制老舊,違揹人理,我輩又當如何抉擇?”
“滿口胡言!禮制乃從祖宗那裡代代所傳,豈會有誤。其身不正……”
顧墨這次並未等禮部尚書說完,高聲打斷道,“那倘若說這話的人,是聖祖爺呢!”
禮部尚書急急收口,皺眉斥道,“無知小兒,你在胡亂說些什麼?”
顧墨不再看他,轉而向少帝行了一禮,“聖祖爺有言,盛朝之景,能容百相。”
“昔年有女學,亦有庶子官至一品。皆因聖祖爺破而後立。”
“草民雖布衣,亦願做今上破而後立第一人。”
少帝放下玉璽,托腮好奇地看了會兒顧墨,這才拍著滿是紅印泥的手掌笑道,“皇爺爺很厲害,他說的話一定對。你說對不對,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這會兒跟吃了黃連似的,口苦心也苦。
他敢說不對,怕不是嫌命長,“今上所言極是。”
聖口一開,哪怕是小兒之言,百官也不敢再為此事冒天下之大不韙,挑戰本朝兩任帝王的威信。
承爵之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只是現在,誰也不會再輕視這位名為顧墨的庶子。
接下來商討的話題,卻是今上親政。
這事兒曾多次談及,最終也都不了了之。
但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
首先提議人是顧清宴。
這個原本百官都以為在家等死的人,神態悠閒地歸了朝。
而他不在朝中的時日,剛發生過一場謀逆。正是他曾一力擁護,反遭背叛的靜王所為。
風波平定,他恰巧也回來了。第一件事更是扶持少帝。
這中間要沒點貓膩,誰能信?
定是這人眥睚必報,手刃舊主,眼下想向少帝投誠。
論狠,還是顧閻王狠。
不動聲色就幹了票大的。
只是他再想改換門庭,打上少帝的主意,也得看丞相答不答應。
然而出乎百官的預料,丞相居然附議了!
散朝後,兩人還一道出宮。
百官不敢離得近,只能暗自納罕,猜測著箇中原因。
張義恩轉著扳指,悄然瞥了眼不遠不近跟著的顧墨,意味深長道,“顧寺卿真是好手段。”
顧清宴與忠勇伯府有仇怨,這事兒板上釘釘。
但朝堂之上,顧墨承爵他卻一言未發。
而那顧墨的心計,亦非尋常人。
再想想靜王謀逆案,慕容亥的魯莽之舉,以及忠勇伯府莫名避開一劫。
張義恩哪裡還有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