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過後,阿宴不喜人觸碰,他若不說,即使有點什麼,旁人也是無從知曉。彎彎既通醫理,又能近他身,何不親自探查?
她是識些藥材,聽過一些醫理,但大夫望聞問切的看家本事,她可不擅長,又哪敢拿顧延之的身體開玩笑。請羅叔前來,本是衝動之下的決定,現在想想,又覺得此舉實在明智。
丘三哥說過‘他若不說,即使有點什麼,旁人也是無從知曉’,身為顧延之相交多年的好友,都不知他身體恢復的狀況,怎能不令她害怕,怎能不擔憂。
顧清宴捏緊袖口,只要再稍稍用力,他便能甩開那搗亂的小手。
可她的眼裡,太過不安……
最終,顧清宴一點點抽回她抓在手裡的袖袍,惆悵道,“我答應把脈便是。這剛換好的衣裳,彎彎且放它一馬,莫要再糟蹋了。”
葉彎彎喜不自勝,見顧清宴在羅行虎旁邊坐下,搖了搖羅行虎的手臂,催促道,“羅叔,顧延之答應了,他答應了,你快點――”
“聽到了,聽到了。你再晃下去,羅叔頭都暈了,還怎麼看診。”
養了這麼個小祖宗,羅行虎能怎麼辦,捧著唄。
“等等――”
羅行虎正欲把脈,顧清宴從袖口掏出絹帕覆在手腕上,“有勞羅管事。”
羅行虎稍稍點頭,兩指併攏,隔著絹帕向下按壓,閉目把脈。
房間陷入沉默,葉彎彎心裡七上八下亂得緊,哪兒還坐的住。她又不敢出聲驚擾,只得盯著羅行虎,緊張兮兮地原地打轉。
相比之下,當事人則分外淡定。顧清宴的目光悄然掃過對面那人,觀察著羅行虎的一舉一動,甚至試圖從他的眉頭、嘴角、指尖、乃至鼻翼的顫動,看出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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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羅行虎忽的兩指微顫,驀然睜開了眼,眸光閃過一絲訝異。
他正想再探探脈象,葉彎彎已經迫不及待湊了過來,“怎麼樣,羅叔,顧延之沒事吧?”
顧清宴亦是看著他,帶著幾分探究。
羅行虎頓時收斂心神,瞪了葉彎彎一眼,“急什麼,練武都沒見你這麼積極。”
“羅叔――”
葉彎彎搖著羅行虎的手臂,顧清宴跟著道,“羅管事有話,但說無妨。”
“你體內寒氣太重,應是受過什麼刺激留下來的頑疾,治不好,只能將養。”
顧清宴從他的神情裡,再也看不出別的什麼,拱手道,“如此,多謝羅管事費心了。”
兩人對答雲淡風輕,葉彎彎卻是聽得心驚。
一直以來,在她的印象裡,顧延之是耀眼的,強大的,完美無缺。可今天的所有,卻告訴她截然相反的事實,他體弱,懼水,寒疾,皮囊之下,早已千瘡百孔,不堪一擊。誰能想到,一場過往雲煙,一場時光掩埋的宮廷算計,帶給顧延之的傷害和痛苦,遠遠比旁人想的要更多,亦從未停止。
如今想來,他逢人三分的笑意,竟讓她心中酸澀不已。
葉彎彎低下頭,不好叫他瞧見眼中淚意,故作歡快道,“顧延之你別擔心,我家有好多好多藥,咱們先養著,以後找更好的大夫治。我還會採藥,養你一輩子的藥材也是不缺的。”
“彎彎有心了。”
顧清宴摸了摸她的頭,轉而看向羅行虎,再次拱手道,“寒疾一事,還請羅管事切勿外傳。”